薛厄撇撇嘴,「老子毒酒都能吐,這點白酒算什麼,你好好想想,給我個讓你和那位陳小姐順利成婚的理由。」
話音落下,薛厄卻是將身體還給薛啟興,任由薛啟興做最終決定。
廖仲文拳頭緊握,心思急轉。
剛剛該說的不該說他都已經說了,他絞盡腦汁思索該如何找補。
薛啟興重新掌控身體,先是下意識抬手按住揪成一團的胃,隨後才望向陌生的廖仲文。
沉默了片刻後,薛啟興率先哀嘆著開口:「仲文,你我相識多年,難道只因為你想回上京,便陷害我?」
廖仲文思來想去明白已無退路,只是終究心有不甘,才不發一言。
但他聽到薛啟興惆悵的語氣,胸中迅速升起比以往更濃烈的火氣。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假仁假義,什麼叫只因為我想回上京,呵,薛啟興啊薛啟興,這些對你只是小事,對我卻是每晚都困擾我的夢魘!」
廖仲文望向薛啟興的眼中首次暴露出潛藏的所有惡毒。
「薛家!哈哈哈哈!薛家!薛啟興!在薛家出生的你生來尊貴,家道中落不過是謙詞,你怎麼會懂我這種真正家道中落想要重振門楣的心情!」
「你放棄上京繁華孤身前往邊關,依舊能處處依靠享受家中蒙陰,一路升遷成為北朝最年輕的將軍。」
「如果出生在薛家的是我,那麼北朝最年輕的將軍也會是我!被南朝公主青睞的也會是我!哪裡輪到你對我說只因為想回上京!」
薛啟興愣愣地望向廖仲文,第一次知道他竟是這樣看待自己。
旁人總以為出生在薛家是尊論,薛啟興以為至少廖仲文會理解他的苦楚。
薛啟興八歲喪父,十一歲大伯去世,十四歲三叔去世。
待到他十五歲那年,薛家上一輩僅剩的小數也在戰場上喪生。
他是這一輩的行四,大哥自幼體弱,註定無法參軍,二哥是他大伯的親兒子,十三歲難以接受父親去世,衝動的離開見前往邊關,再也沒了消息,至於三哥……不說也罷。
當年薛啟興會選擇前往邊關,並不是不知上京城繁華得好,而是眼看母親伯母以及當年仍在的太夫人日漸衰老,不得已才離開,期待為風雨搖墜的薛家人拼出一個希望。
上京城的同齡人只道薛啟興十六歲那年敢率領僅僅二百騎兵夜過黑水,闖入南人大營,一丶夜之間扭轉戰局的功績是他成為北朝最年輕的將軍,
一聲聲少年英雄的稱讚中,又有誰真的意識到,他也只有十六歲。
從此他不願意回上京城,也不只是戰場上讓他更自在,而是他無形之中與上京城的子弟們割裂般的拉開了距離,再也難以好好交流。
薛啟興從來不是愛和人說自己的人,閒時在軍中魚人喝酒談談,也從不會絮叨那些經歷過的各種艱辛。
他望向廖仲文,忽然真切的意識到比起其他同齡人,他的心太老了,一切都變的索然無味。
沉默片刻,薛啟興只是道:「出去。」
廖仲文難以相信會這麼輕易的背薛啟興放過,但隨即明白恐怕更不好過的日子在等著他。
他連忙扭身掀開車簾,都來不及叫馬夫將馬車停下,便不管不顧的跳了下去。
馬夫被廖仲文嚇了一跳,呼喊他不住,轉頭詢問道:「啟興少爺,廖大人怎麼走了?」
「不用管他,繼續回家。」薛啟興捏了捏眉心,口渴想要喝水,拿起小桌上的壺嘗了口發現是酒,強咽下喉將壺放回桌面。
薛厄忽然不明所以地說道:【天才總是與眾不同,和我一起出生的那批實驗品都算得上是天才,但我是天才中的天才,所以最終他們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去。】
薛啟興聽不懂什麼是實驗品,用鈍痛的頭想了想,才反應過來薛厄大抵是在安慰他,忍不住苦笑。
「怪不得你總說我蠢,原來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在我眼裡你比特別蠢還是聰明一點點,也就一般般蠢吧。】
「多謝誇獎。」薛啟興好脾氣道:「身體還給你。」
【算了,頭疼,你自己回家爬到床上,明天恢復一個好的身體還給我。】
馬車駛進將軍府,薛啟興忽然特別想去看葉安,他有種向薛厄告知葉安一切的衝動,不想再隱瞞下去。
可是他張了張嘴,最終也沒有鼓起勇氣真正開口,只沉默地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樣閉眼數數。
這次默數到六十六時,薛厄忽然語氣奇怪地問他。
【小興子,明明廖仲文和你兒子的髮際線的青皮一模一樣,你卻一點都沒懷疑他害你?】
薛啟興沉默了下,嘆氣道:「我其實……壓根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