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爺子說到這裡沉默了下來,好一會才再抬起頭,眼中老淚縱橫。
「我糊塗啊,想著算命先生說良哥兒命里有財,就覺得這是榮家該得的,而大夫也說在南方這面能養好良哥兒的身體,就以為他慢慢會好。」
榮大爺麻木地聽著榮老爺子的懺悔,冷笑著插話道。
「現在後悔了,當年你用起親孫子可是毫不留情,老三,你猜咱爹做事能到什麼地步,每次出門前都要商量讓良哥怎麼發病,什麼時機發病。
「不義之財是那麼好的的嗎,現在全家上下都埋怨不該給玉哥兒填那麼多銀子治病。那是沒人知道,這些錢全都是玉哥兒他爹用命換來的,全都該他用了也是應該。」
榮三爺的視線在老爺子和大哥之間滴溜溜轉,不敢說話。
他只記得榮大爺的兒子在十五年前死了,卻不記得當年竟然有那麼多隱情。
怪不得他總是能發現有人見到他了就和身邊的人嘀嘀咕咕,而以四弟那般的好性子,在外面竟然都沒交上幾個像樣的朋友。
榮家雖然在大彎口鄉稱得上富甲一方,暗地裡卻是受到了全鄉的排擠。
榮三爺靜靜的等了會,才問道:「那這封信。」
榮老爺子不再隱瞞,「如今上任的這位知縣,就是當年因良哥兒在堂上死了而被撤職的那個知縣的宗親。」
榮三爺立即明白,這是來要帳的了。
「那怎麼辦,老四就是被知縣打的?」
「不好說,老四傷的太重,什麼都記不清了,可能是遇到了別的事受到牽連,也可能……」榮老爺子指了指榮大爺,「老大早就有想法了,無論老四到底怎麼回事,都是時候告訴你了。」
榮大爺認真地望向榮三爺,「咱們榮家的跟畢竟不在大彎口鄉,你和四弟已經好多年沒回過老家了,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榮三爺不可置信道:「你讓我和老四走,那你們呢?」
榮老爺子坐在椅子上,蜷縮的身子有些單薄。
「我老了,老大這些年一直在怨我,但至少還拿我當得,就算死了也還願意和我這個老頭子一起死。」
「不行。」榮三爺立刻拒絕道:「我不能走。」
「你想想老四!」榮大爺語氣嚴厲地提醒。
榮三爺有些怕這個小時候曾帶過他的大哥。
他語氣放軟,但依舊堅持。
「那也不行啊,你們也說了,四弟可能是收到了其他事的牽連,不一定和這些舊事有關啊 。」
榮老爺子搖了搖頭,
「我老了,你和老四還年輕,咱家下面還有那些孩子,從收到這封信起,我就每晚都夢著咱們榮家出事了,可我這輩子看著榮家成了如今這麼一大家子,真讓誰走,又捨不得。
「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決定的時候了,此時不好聲張,以免驚動知縣反而藉故對咱們榮家下手,你回去慢慢想想,要是願意走,就趕緊悄悄的走,能走一個是一個。」
榮三爺自詡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一時間也有些發懵。
離開榮老爺子的院子的時候正下著雨,他一路不閃不躲,就淋成個落湯雞的回到了自家。
榮三夫人剛改好衣服,抬頭見榮三爺的模樣,驚訝地迎過去。
「怎麼不知躲一躲。」榮三夫人邊說邊用巾子蓋住榮三爺的頭髮,然後伸手為他去脫衣服。
胸口的扣子解開時,榮三爺打了個哆嗦,握住榮三夫人的手。
「我們搬走吧。」
「說什麼傻話?我可管著家呢。」榮三夫人略帶驕傲地說。
榮三爺勉強笑笑,「你看今年的雨這樣大,我怕堤壩決口,頭幾年不是有一次決口,水都漫進屋裡了,今年的雨可更大些,萬一出事怎麼辦。」
「你竟然也信了傳聞?也不知是誰說這般晦氣的話,堤壩倒口哪年沒有,小時候我爹還被知縣徵召去修維護的堤壩呢,年年都有的事何必在意,你看傳聞都傳得多凶了,街頭巷尾孩子玩耍時唱的歌謠都是這事,可又有幾家當真,連搬走的都沒有。」
三夫人掰開榮三爺的手,繼續為他解扣子。
「不過就算真決口淹到咱們榮家也沒什麼,一大家子在一起,水真來了,淹就淹去吧。」
「你不怕嗎?」榮三爺雖是隨便找的理由,今年堤壩決口的傳言鬧得格外凶,他覺得趁機走也沒什麼,只沒想到妻子如此堅決的不願離開。
「不怕。」
榮三夫人脫掉了榮三爺的濕衣服,將新縫製好的衣服披上,然後滿意地笑起來。
「我不怕,難道你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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