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不答她也心知肚明:「想開點吧,人固有一死,或死得早,或死得晚,雷明奶奶死得早,但是快,一點也沒受罪……你和她就這麼好嗎?我爺爺死的時候我還小,壓根感覺不到。」
「清娟。」
「我知道這不一樣,我那時不懂事,現在要是我奶奶不行了我也得哭死,可是,」陳清娟呸呸呸三聲,「算了,我嘴笨不說了,我爸在罵雷明呢,你勸勸他,早點把人葬掉才最要緊。」
羅慧忍住悲痛,想了想:「你認識姚家村的白事先生嗎?」
「不認識,但我知道他家在哪。」
「那你帶我去吧。」
「你去幹嘛呀,你讓……」
「你帶我去吧。」羅慧堅持,不顧母親的阻攔,跟著陳清娟出了門。兩個人走進村里,七拐八拐到了小巷,遠遠聽到了嗩吶聲。
師傅在家,這讓羅慧鬆了口氣。她做了兩個深呼吸,進去說了事情經過,那師傅問她:「哪天觀燈定了沒?」
羅慧說:「初五觀燈,初六出殯。」
「那行,這麼近不用愁,初五我肯定到。」
羅慧從兜里掏出錢,師傅擺擺手:「幹完活再給。」見她臉色灰敗,又隨口安慰,「生死有定數,不做惡事不生惡病,好來好走也是喜事一樁。」
師傅送死人送久了,看活人看多了,知道喪禮要遵守規矩,也知道規矩再多不過一場戲,真真假假百無禁忌。羅慧得了點安慰,離開時經過姚家村的水塘,婦人們在冰冷的池水裡洗菜,聊得卻熱火朝天。她慢慢走近,慢慢走遠,覺得恍惚而虛幻,直到陳清娟摟住她的肩膀:「你還好嗎?」
「還好。」
「你別管太多了,喪禮很麻煩的。」陳清娟想起村里一有死人,她爸就得管,她雖聽得厭煩,但並不排斥,「雷明家還有其他親戚嗎?要不要報喪和請他們來吃流水席?親戚不多,白布白帽總要做吧,出殯的日子定了,哭靈的人要定,挖墳抬棺的人也要定,要做的事可太雜了。」
羅慧聽了這些,混亂的腦子開始恢復靈清。她和雷明商量的是簡單操辦,奶奶孤零零地去了,她不能讓雷明孤零零地忙。
陳清娟見她沉默:「你怎麼不說話?」
羅慧不知該說什麼,她也沒力氣說。陳清娟陪她走回陳家村,沒陪她往雷明家去:「你不怕呀。」
羅慧不怕。她推開門進去,奶奶還是安靜地躺在床上。昨晚她在灶台屋燒熱水,燒完來給奶奶擦洗,一進屋就見雷明摟著棉衣坐在地上。
那棉衣是她讓他從箱子裡翻出來給奶奶換的。那麼高的個子,靠在牆邊像被折成兩截。他的臉埋在臂彎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可當抽動停了,他的眼淚也停了。他和她一起給奶奶擦臉、洗腳、再換上乾淨的棉衣和鞋襪。夜深了,他啞著嗓子還不忘讓她先回家。
羅慧聽他的話回去,他卻沒聽羅慧的話,又是整晚沒睡。等天亮了,他先去縣裡找修車鋪的老闆要錢,要完錢再去胡文海家報喪,然後去臨近村找抬棺人,最後才去鎮上的棺材鋪。
「現成的沒了,最近死人多。」老闆搓搓手,從兜里掏出煙點上,「你要的話我給你調一副,應該來得及。」=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