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成。」
「……」
「慶成?」
灶膛旁的男人懊惱地摸了下頭:「有話就說。」
「火小點。」金鳳看著他,「你專心照應,不要胡思亂想。」
羅慶成做不到不胡思亂想:「都怪你,該攔的時候不攔,還幫著她跑!」
金鳳罕見地沒有辯解,也沒有嘆氣。這個和他相伴半生的男人,依舊樸實無能,偏執自我,可是,她沒有辦法離開他,這是她的幸與不幸,也是她的大半的喜悅和悲哀。
她慢條斯理地,無奈而溫柔地說:「慶成,我覺得慧慧比別家的孩子都好,但我們,比別家的父母都差。我們當了二十幾年父母,有哪一年讓孩子們真正開心過呢?你別跟我說陽陽,我們對他掏心掏肺,只是自己以為,要是我們比建蘭的父母好,他會帶著小雨在那邊住嗎?」
「這叫什麼話,難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羅慶成嘴比心硬,「我辛辛苦苦供他們吃穿,不欠他們的。」
「可他們也不欠我們的。」
羅慶成皺眉,懊惱而茫然地看著她。
「當初我姐生了有志,你羨慕得不得了,說我們也要生一個。後來我姐又生了有強,我們也有了陽陽,你說還要生,結果是個女兒……其實那時我很怕你罵我,但你沒有,你說我們兒女雙全是更大的福氣。」金鳳看著他,他們也有過平和溫馨的相處,那是支撐他們一路走來的底色,可是長年累月的貧苦和疾病讓底色變得黯淡無光。
「慶成,我以前身體不好,算不上有福之人,反倒是這些年裡一天好過一天。你給過我福氣,陽陽和慧慧也給過我,所以我知足,可你為什麼偏偏變得蠻不講理,變得喜歡折騰,連一點自在都不給他們呢?」
羅慶成看著她,張了張嘴。
「人是會變的,但千變萬變,還是希望枕邊人不變。我知道你辛苦,但我們再活一二十年,左右還能像現在這樣有個伴,慧慧心腸軟,放不下我們,難道我們要拉著她跟我們做伴嗎?」金鳳搖頭,「我不想這樣。我巴不得她也有個知冷知熱的人,替她操心而不是只要她操心。你嫌雷明不是這樣的人,那還有誰是?我們對他的曉得有慧慧曉得的多嗎?她要傻到什麼地步,才會為了一個不可靠的人跟我們作對。」
「可你剛才也看到了,她跟我動手。」
「是誰跟誰動手?我姐年輕時被我爸打過一巴掌,我爸死了她還記著。」
羅慶成理虧,在她的注視中敗下陣來:「我沒打她。」他寧願發怒失態,也千不該萬不該跟羅慧動粗拉扯。
他再次摸了下頭,嘆氣道:「酒是害人的東西。」
鍋里熱氣蒸騰,金鳳覺得今年的年比去年更不開心,但她必須要為羅慧做一些事,否則這個媽當得名不副實,讓人生愧:「等菜羹做好了,我會給他們送去。另外,我不想他們名不正言不順。」
她把處理好的芥菜和豆腐放進鍋里:「你把戶口本找出來吧,兩個孩子都不糊塗,應該也不會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