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承乾輕聲問道。
「沒想什麼。」李泰緩緩搖頭,隨即呵呵一笑,笑容有些苦澀,「哥哥是來送行的嗎?」
送行?承乾一愣,隨即想起昨天晚上父皇跟他提過的,已經下旨,明年三月,李泰就要去均州封地了。而李恪也要去安州封地了。
「青雀,不是明年三月才走嗎?哥哥怎會是來送行?」承乾輕聲道。
「不!」李泰緩緩搖頭,「我想過完這個新年就走。」
承乾一怔,「為什麼?」
李泰自嘲一笑,「早點走,也可以早點安心不是嗎?」
承乾皺眉,安心?
李泰卻沒有再看向承乾,移開眼睛,看向天空,藍天白雲,寬廣明朗。
「哥……昨天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好多事情……」李泰突兀開口,低聲自喃道,「把父皇送你的匕首給了我,李佑李愔他們推我入河的時候,你不顧自己救了我……還有很多很多……」
承乾沉默。
李泰慢慢收回視線,看向承乾,自嘲一笑,「其實哥哥一直都在提醒我,是我自己忘記了……,果然,人不能太妄想不是?」
承乾心頭有些複雜,看著李泰已經清明的眼神和自嘲的笑容,想著上輩子被父皇寵愛的青雀……,如果……,不是自己再次重來,捨棄太子之位,青雀或許不是現在這樣?
但——
如父皇所說,「人的一些本質是不會改變的」,青雀無論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是一樣,都曾妄想,但慶幸的是,這輩子的青雀,似乎明白了。
「哥……」李泰忽然轉頭盯著承乾,一臉認真,「你恨過我嗎?」
承乾一愣,隨即微笑,「哥哥為什麼要恨你?」推著輪椅上前,摸了摸李泰的頭,輕笑道,「青雀,等過幾天,我們和稚奴,還有玄麟,一起去春風樓喝酒吧。」
李泰凝視著承乾,慢慢點頭,露出笑容,「好。」
從武正殿離開,承乾前往立政殿,途中,經過致竹殿,看著比武正殿更加冷清的致竹殿,承乾想了想,示意小銀子推著自己進入致竹殿。
致竹殿裡,李恪一身素白袍衫,跪坐在桌案後,正專注的抄寫著什麼。
殿裡,只有一個小太監伺候著李恪。見到承乾,小太監想上前行禮,被承乾揮手止住。
示意小太監退下,承乾又揮退了小銀子和小金子,自己推著輪椅上前。
看著李恪全身專注抄寫的東西,原來是佛經嗎?
再看看一邊已經冷掉的膳食。承乾沉默了半晌,才輕輕嘆氣開口,「玄麟……」
李恪聞聲抬頭,見是承乾,微微一怔,隨即溫和一笑,「哥哥怎麼來了?」
承乾默然的盯著李恪好久,那明明不想笑,卻硬擠出來的虛假的笑容,才苦笑開口,「我一直想來,又不敢來。現在,看到你這樣笑,我倒覺得,我真的不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