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謝夭反而坦蕩微笑道:「直說吧,我還能活幾年。」
江問鶴不說話,只沉沉地看著他,然後伸出了五根手指。
謝夭故作訝異道:「五十年?這麼久。」
江問鶴瞪他一眼,心裡也奇怪,怎麼這個時候謝夭還能笑得出來,於是惡狠狠道:「五年!」
「五年啊。」謝夭面容依舊沉靜,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他支著頭看著對面的窗戶,看了一會兒,又忽然道:「最少還是最多?」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這個說法,似乎顯得他有點不死心了。於是他又低下頭笑了笑,正想擺擺手讓江問鶴別說了。
江問鶴極輕地嘆一口氣,道:「你說呢?」
江問鶴看著他沉靜的面容,心裡忽然升起一陣密密麻麻的難過。這麼多年來,謝夭一直表現得很不在乎,仿佛他的命並不是自己的,但人生在世,又有誰能真正的不在乎?
尤其是他現在,遇到了一個不想放手的理由之後。
謝夭道:「還有其他方法嗎?」
江問鶴幽幽地看著他,半晌道:「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醫術?」
「不是不相信,」謝夭哈哈一笑道,「這不是因為有些方法我之前不願意讓你用嘛。」
江問鶴心道你自己也知道,針灸喊疼,藥浴喊麻煩,用毒吧又擔心自己被毒死,只願意喝苦不嘰嘰的黑色湯藥,因為湯藥見效最快,弄起來又最簡單。
然而湯藥的苦和事後的疼卻絲毫不提。
謝夭是他這輩子醫過最難醫的病人,江問鶴正打算發一肚子牢騷,卻見謝夭忽然回頭,目光格外柔和地看著他。
謝夭道:「我現在願意了。」
江問鶴整個人一怔。
謝夭笑了笑,又道:「針灸可以,用毒也可以,怎麼都可以。只要能吊著我一口氣就可以。」
他話音一頓,似乎意識到什麼,頓了頓又補充道:「但是癱瘓在床不可以,我還不想別人伺候我。」
他需要的,只是能在李長安面前表現得安然無恙而已。
江問鶴沉沉地看著他,沉默許久才道:「謝白衣,你真是……變了許多。」
謝夭一怔,站起來就要捂住他的嘴,低聲喝道:「別在這地方說。」
這裡可是歸雲山莊山下的水樓,不是什麼鄉野小道上的小茶館,到處都是江湖人,其中不乏歸雲山莊弟子,謝白衣之名在此地如雷貫耳。
若是讓這些聽見謝白衣大名,不一定要掀起什麼風浪。
幸好,周圍人都在喝酒取樂,並沒有人朝他們這邊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