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不答,徑直走了。
他又掀開帘子,站在門口,往外偏了一下頭,壓低聲音問道:「你欺負你小徒弟了?」
謝夭平心靜氣地坐在床邊,手裡捏著那塊李長安用來給他降溫的毛巾,唇角一直勾著,笑道:「睡一個帳篷了,你猜呢?」
江問鶴知道謝夭的尿性,這種人嘴裡就沒一句實話,同時也特別喜歡開玩笑地誇大其詞,明明很正常的事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就變了一個味道。
他看看謝夭,搖搖頭,嘖嘖兩聲,長嘆道:「師門不幸啊師門不幸。」
謝夭沖他眨了一下眼睛,狡黠道:「咱倆半斤八兩。」
江問鶴:「……」
謝夭喝了藥,一行人開始趕路。李長安騎著馬走在最前面,他烏髮高束,又因為一身玄衣,肩寬腰細,騎著白馬的時候很好看,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話本里的少年俠客就該是這樣的。
謝夭坐在馬車前,半眯著眼睛打量他的背影,低聲道:「江問鶴,你說,把桃花谷傳給他如何?」
江問鶴正駕著馬車,聞言驚了一下,差點沒把馬車剎停,道:「你瘋了?」
謝夭道:「桃花谷內窮凶極惡之徒我皆以斬殺,剩下了一堆老弱病殘,還有受周圍山匪禍害不得不投奔桃花谷的普通百姓。但桃花谷的髒水一時半會兒也洗不乾淨,總要有人能護住。」
「這就開始考慮身後事了?」江問鶴看一眼他。
謝夭笑道:「是桃花穀人不爭氣啊。」
江問鶴道:「所以,你同意他來桃花谷,其實是有這一層意思?」
謝夭不回答,只是垂下眸子。他其實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但是在他死後,能護著桃花谷一群人的,思來想去,似乎也只有他這個徒弟了。
江問鶴又道:「桃花谷如今處在風口浪尖上,現在和正派堪堪保持平衡,若是平衡被打破,他們宣戰呢?」
其實這話並沒有說完,下半句是,若是他們宣戰,不僅桃花谷會和正派徹底敵對,謝夭的假身份也會不保,和李長安的關係自不必說。
如今走在去桃花谷的路上,看上去一片坦途,其實到處都是兇險。
褚裕從馬車裡探出了一個頭,道:「若是這樣,還不如直接就當個魔教。他們不是說我們殺人放火嗎?我們就乾脆殺人放火!」
江問鶴手裡的扇子敲了一下褚裕的後腦勺:「小小年紀,想什麼呢?」
謝夭臉上依舊笑著,笑得格外溫和,看向褚裕道:「這話我何時教過你?」
褚裕抿了抿嘴唇。
謝夭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轉頭正色道:「這次我當沒聽見。別讓我聽見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