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夭又問:「做噩夢了麼?」
李長安呼吸抖了一下,很輕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里藏著細碎的光,像是默認。
「在這睡吧。外面睡不好。」謝夭說著,把身體往裡側了一點,給李長安留出了半張床。
李長安沉沉地看著那半張為自己留出的床。
帳篷里滅了燈,一切都沉入黑暗,只能聽見兩個人糾纏的呼吸聲。李長安躺在謝夭身邊,謝夭因為一邊肩膀受了傷,只能面對著他側躺。
李長安這時才發現,自己身邊人身上的體溫似乎高得嚇人。
他一根手指悄悄爬過去,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下他脈搏,剛剛觸到他手腕的那剎指尖就被燙了一下。
他轉過身面對他,看著他睡著的、半埋在枕頭裡的側臉,片刻後,緩緩伸出手,格外輕地碰了一下他額頭。
謝夭迷迷糊糊地抓著他手指把他手扒拉下來,嘴唇動了兩下,說了什麼李長安也沒聽清。
李長安反手抓著他的手,認真道:「謝夭,你在發燒。」
說完這句話,他還在恍惚自己怎麼這麼輕車熟路,又突然意識到,無數個夜裡,謝白衣就是這麼照看他的。他自嘲地扯起嘴角,無聲地笑。
有些人的影響實在太深,深到每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謝夭這時卻把手抽出來,手背碰了一下他額頭,又拍了拍他脊背,道:「沒發燒,睡吧。我在這。」
第35章 桃花(一)
李長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半個身子縮在謝夭懷裡, 他手還護著自己後頸,耳朵霎時紅到後頸,眉頭微微蹙著, 後知後覺升起一絲羞愧來。
謝夭閉著眼睛, 似乎還沒醒, 他動作極輕地從床上下來,就要衝出帳篷。
謝夭在他站起來的時候醒了, 摸了一把頭上冷掉的毛巾,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充滿褶皺的衣服, 他夜裡雖然昏昏沉沉的, 但看了一眼, 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
看著李長安慌慌張張逃跑的樣子, 忍不住輕笑一聲。
笑完, 他意識到自己這一聲笑,調戲的意味實在有點重,讓他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昏君」。
果不其然,李長安腳步頓了一下。
李長安也不敢看他,嘟囔著道:「你笑什麼?」也不管謝夭聽沒聽見,回答沒回答, 掀開帘子出去了。
外面, 江問鶴正熬湯藥,恰好看到從謝夭帳篷里匆匆出來的李長安, 李長安板著一張臉, 表情又冷又臭,就是耳朵一直紅, 紅到脖頸。
李長安本來性子就冷,從小體質又偏寒, 就連練劍也是練出了一股寒意。這種人,能讓他表情變化一點都算難得,更別提皮膚從後頸一路紅到耳朵尖了。
江問鶴用一種觀察罕見病人的眼神觀察他,稀奇道:「怎麼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