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笑道:「我都走過一遍了,憑什麼陪你?」
謝夭道:「都說了,美景要有人共賞才有意思。」
良久,李長安一笑,道:「謝大公子發話,我自然奉陪。」
李長安也舉著酒罈跟李長安碰杯,兩人相視一笑,右手腕子間懷竹月送他們的,那條用紅繩穿著的平安扣碰撞,在酒香和花香瀰漫的夜空下發出清脆一聲響。
兩人都喝空了半壇,謝夭喝慣了桃花釀,知道這酒的烈性,身體也早已適應,強撐著沒醉,轉頭去看,李長安耳根脖頸都染上一層薄紅,一雙桃花眼茫然起來,明顯是醉了。
謝夭想笑著打趣兩句,卻見李長安忽然從屋頂上站起來,腳步一踉蹌,把屋頂瓦片踢下去一塊,謝夭嚇得趕緊伸手去扶。
李長安甩開他的手,重新爬起來,站在屋脊上,指這那月亮道:「你看見那月亮了嗎?」
這可是在屋頂上,他站得又高,喝醉了酒也不一定站不站得穩,看起來嚇人。
謝夭連忙道:「看見了。你先坐下來。」
李長安仍然指這那月亮道:「我師父,就跟那月亮一樣。」
謝夭一怔,舉著酒罈往嘴邊送的手都停了,聲音顫抖道:「誰?」
李長安眉頭微微皺著,似乎很奇怪為什麼謝夭會有這個問題,又重複一遍道:「我師父,謝白衣。」
謝夭深吸一口氣,才把那點心悸壓下去。他本來已不奢望從李長安嘴裡正正經經聽到這個詞了,這還是第一次,李長安提到自己的時候,不是用謝白衣這個名字,不是用模糊不清的「他」,而是「師父」。
謝夭心道,果真是喝醉了。
「高不可攀,遙不可及,總能看到又觸碰不到,他是白衣公子,是天下第一,是人人艷羨又嫉恨的存在,也是……我師父。」李長安繼續道,說完又重複了一遍,像是頑童一遍遍自己的所有物那樣,「嗯,他是我師父。」
謝夭望著他,在心底感慨道,原來一個平常繃得四平八穩的人,在喝醉之後會有那麼多話。
「好啦,知道他是你師父了,你自己的師父,他就你這麼一個徒弟。」謝夭害怕他摔下去,一隻手一直抓住他衣擺,道:「你先坐下來。」
李長安不聽,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忽然憤怒又委屈起來。他握緊拳頭,低頭道:「但是我一直以為他又驕縱又懶,與其說是天下第一還不如說是一個混子,看起來很不靠譜,為了哄人還總是說一些自己都實現不了的話,像個不可一世的紈絝。」
謝夭臉上空白一瞬,輕輕地「啊」了一聲。
李長安道:「我討厭他,我從小夢想就是打贏他。我現在可以和他打一場了,可是他人呢?」
謝夭低下頭,沉默著喝酒,很低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