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反應過來,無聲笑了笑。
他說不清自己對謝白衣是個什麼感情,師徒有一點,父子也有一點,異樣的曖昧情愫似乎也有一些,他本該恨的,恨他沒有教完飛花三十六劍最後一式,恨他說了太多將來與以後,又扔劍就走留他一人在這世間。
但他見了謝白衣,望向他嘴唇,燃燒在骨血里的最本能的反應,竟是吻上去。
那種感情刻骨到李長安甚至不能給他找出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
李長安喃喃道:「我要搞不懂我自己了。」
關子軒想起褚裕,道:「我也搞不懂我自己。」
收拾完東西,兩人一起出去,外面,車隊已經排布整齊,只待出發。歸雲山莊這一走,桃花谷外就徹底沒了門派駐紮,更顯得一片黃沙荒涼無比,那個茶攤也已空了,茶攤里笑意盈盈地坐著晃鞦韆的女孩子再也不會回來,只剩酒旗空揚。
此番蒼涼景象,任誰看了都免不了心中悲涼。關子軒道:「各大門派的暗樁都撤了,江湖跟桃花谷的恩怨也算了結,這一走,怕是此生再不會回來了。」
李長安平靜地望向桃花谷的方向,淡淡「嗯」了一聲。在他所看向的地方,有數千兵器組成的一柄巨劍,插在桃花村中間的空地上。
他是在桃花谷內住最久的人,按理說感情也該更深,但關子軒此時偏頭看他,卻看不見他臉上一絲一毫的波動,仍是淡淡的樣子,忍不住心道,長安師兄果然還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李長安平靜道:「走吧。」
說完,轉身離去。
然後關子軒很快便意識到自己錯了。
走到那個廢棄茶攤的時候,李長安忽然停了下來,垂眸看著身邊一株半死不活的桃花樹苗。
那桃花樹苗也不知是誰種下的,此時葉子都已衰黃,在裹著黃沙的風中瑟瑟發抖。
良久,李長安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
竟是一根用紅繩串起的平安扣。
李長安下馬,把那紅繩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系在樹苗之上,圓形的玉制扣子就靠著樹幹。
關子軒奇道:「長安師兄,此為何意?」
李長安已然翻身上了馬,頭也不回往前走去,聲音順著風傳過來:「保平安。」
回了歸雲山莊,小弟子們都說長安師兄沒變,又好似變了,總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他依然在校場教小師弟們練劍,在藏書樓里看書,在竹林邊的亭子琢磨劍法,表面上完全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