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你是我們魏家的老人了,按說我該網開一面的。」魏明燼彎腰,親自扶起劉掌柜。
劉掌柜以為事情有轉機時,卻聽魏明燼又嘆了一口氣:「可先前我已給過你機會了,但你卻仍執迷不悔。」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少東家,求求您,您就饒過我這一次吧。」劉掌柜一聽這話,又打算向魏明燼跪下,但卻被魏明燼托住胳膊。
魏明燼耐心向他解釋:「劉掌柜,不是我不肯放過你,而是如今我剛接手各處生意,其他掌柜們都在觀望。若我就這麼放了你,那回頭其他掌柜跟著效仿,我該當如何是好呢!」
最後,劉掌柜被拖去見官了。
而今日之事,眼下想必已傳遍了魏家各大商鋪。
有了劉掌柜這個前車之鑑,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日後就該老實了。
「那是辛姨娘?」明叔語氣不確定道。
魏明燼抬首望去,只看見了一個單薄纖弱的背影,在夜色中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魏明燼的神色有一瞬的怔愣。
明叔將身後隨從打發走,遲疑片刻後,試探著開口:「公子當真要留下辛姨娘的孩子?」
魏明燼回過神來:「明叔何意?」
「老奴覺得,絮姨娘的揣測不無道理。」
魏大老爺後宅鶯鶯燕燕那麼多,但這麼多年來,卻無一人有孕。其實很早之前就已有人私下議論,說是問題應該出在魏大老爺身上。
而辛禾剛進府月余就有了身孕,且剛好又是在魏大老爺剛過世被診出來的,確實值得生疑。
「所以明叔便放任絮姨娘行事?」魏明燼的目光漫不經心掃了過來。
芳絮雖是姨娘,但若不是明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的手伸不了那麼長。
「是老奴擅作主張了。」
明叔當即便要請罪,卻被魏明燼制止:「明叔不必如此,我並無責怪你之意。」
魏明燼迎風而立,夜風吹的他寬袖飄飄,整個人仿若遺世獨立。
他望著廊下艷如鮮血的紅楓,唇畔噙笑:「只是父親生前一直盼著膝下能再添丁,如今辛姨娘圓了他的夙願,想必父親在天有靈,應當會十分高興。」
「可……」
「明叔,不是所有事都需要追根究底。」魏明燼打斷明叔的話。
明叔猛地抬首,目露驚駭望著魏明燼。
魏明燼卻道:「天色不早了,明叔早些回去歇息吧。」
話罷,他緩步下了台階,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明叔站在原地,手中倏的握緊燈籠的手柄。
而此時的辛禾已到了府中最高的亭子裡。
這處亭子是建來觀景的,坐在亭子裡,可以俯瞰府中各處。
此時魏家燈盞錯落有致,仿若夏夜裡的流螢,點綴照亮府中各處光景。燈火掩映中的魏家與白日裡截然不同,但登高的辛禾卻無心觀賞。
今夜她偷溜來此,是為了讓自己滑胎。
若從這裡跌下去,她不死也得殘了。辛禾不想為了滑胎而搭上性命。
上來時她數過了,從下面到亭子裡大概有百十來個台階,她來回多走幾次,定然能心想事成。
「孩子,並非是我狠心,而是只有你沒了,我才能活。」辛禾坐在亭子裡歇息時,撫著小腹喃喃低語。
夜風颯颯,轉瞬便將她的希冀吹散了。
辛禾坐在亭中待氣喘勻後,便又起身打算繼續再接再厲。只是她人剛走到台階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潤的男聲:「姨娘好興致。」
辛禾驚了一跳,猛地轉頭,就見魏明燼站在她身後五步之外。
「你怎麼上來的?」到這裡不是只有自己眼前這一條路麼?
魏明燼將辛禾的驚駭盡收眼底,他笑著解釋:「從後面飛拱橋上來的。姨娘好眼光,這裡確實是府中賞月最好的地方。」
她可不是來賞月的。
辛禾敷衍應付了魏明燼幾句,就道:「時辰不早了,那公子您慢慢賞,我先回去了。」
說完,辛禾便欲轉身走人。
「姨娘似乎很怕我。」魏明燼的聲音從身後追過來。
辛禾提裙探腳正欲下台階,聞言動作一頓,只得扯起笑容回頭:「公子說笑了,公子素來平易近人,我怎麼會怕公子呢?」
月夜下,魏明燼一眼就看出了辛禾笑的虛假。
但他並未戳穿她,而是繼續道:「既然不怕我,那姨娘為何老躲著我?」
「我從未躲著公子,公子誤會了。」辛禾裝傻充愣。
魏明燼不答話,只含笑望著辛禾。
他的目光明明十分溫和,但辛禾卻覺如芒刺在背,她只得又改口:「我是老爺的妾室,且又與公子年紀相仿,理應與公子避嫌的,以免影響到公子的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