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說得是。」
魏明燼面上答的溫謙,但出了翠微院,他卻讓人將竇嬤嬤叫來。
魏大老爺過世的突然,那時魏明燼又在省城赴試,明叔只得請了魏敬堯暫且主事,魏敬堯便趁機在大房這邊安插了好些他的人。
魏敬堯以為他做的人不知鬼不覺。卻殊不知,明叔對此早就瞭然於心。
魏明燼亦知曉此事。
之前魏明燼懶得搭理,便只當不覺。但跳蚤隔三差五的蹦躂,總有讓人生厭的時候。
辛禾也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了多久,等她再醒來時,就見日光已落在房中的桌椅上了。
鄒氏坐在床前,攪弄著一碗褐色的湯藥。見她醒來,鄒氏頓時誇張的拍了拍胸口:「辛姨娘,你可算醒了,真真是嚇死我了。」
辛禾懨懨垂下眼睫,心裡閃過一絲厭煩。
她怎麼又來了!簡直跟個狗皮膏藥似的,一粘上就扯不下來了。
「廚房裡煨了雞湯,也備有粥,你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喝藥。」鄒氏說完,不等辛禾答話,轉身正要喚人時,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紛踏的腳步聲。
緊接著,瓊華就進來稟:「姨娘,竇嬤嬤求見。」
「快請。」
竇嬤嬤是大房這邊的內院管事,亦是魏明燼的乳母。
魏老爺生前一直沒扶正妻,魏明燼也尚未成婚,內院一應瑣事便皆由竇嬤嬤料理。昔日就算再得寵的姨娘,也得敬竇嬤嬤三分。
前段時間竇嬤嬤摔傷了腿,被女兒接回家休養去了。
「嬤嬤如今可大好了?」辛禾倚在軟枕上,一面關切詢問的同時,一面讓瓊華給竇嬤嬤搬凳子。
「多謝姨娘記掛,老婆子已經好全了。」
竇嬤嬤行事幹練潑辣,雖不苟言笑,但行事素來公允,內院的人既怕她,又敬她。
「老婆子今日過來,一來是向姨娘道喜。二來是向姨娘告罪的。姨娘如今有孕,院中伺候的人都該挑些機靈懂事的,但管家不熟悉內院眾人秉性,給姨娘挑來的人中,有幾個慣愛偷懶耍滑。老婆子將這幾個帶走,給姨娘換幾個手腳麻利的人使,可好?」
辛禾心思微轉間,隱隱已猜到竇嬤嬤此舉的目的了,她輕聲道:「那就有勞嬤嬤了。」
「姨娘客氣了。」
得了辛禾的允准後,竇嬤嬤帶來的婆子就逕自在外面叫人名了。
鄒氏聽到那幾個被換掉的人名時,麵皮猛地顫了顫。
被叫到名字的幾個人中,辛禾唯一有印象的是巧兒。
當初她剛搬進翠微院時惶恐不安,這巧兒趁著給她遞蜜水時,悄聲寬慰她,說魏敬堯會保他們母子平安的。
而從鄒氏此刻的反應來看,這幾個人應當全是魏敬堯那邊的人。
待外面的人換完之後,竇嬤嬤又看向鄒氏:「二夫人,大夫說了,我們姨娘需要靜養。二夫人如今瞧也瞧過了,不若與老婆子一同走吧,也好讓姨娘歇息。」
「勞煩二夫人記掛,我無礙的。二夫人自忙去,不必在我這裡消磨時間。」辛禾早就不耐煩應付鄒氏了,當下就順著竇嬤嬤的話趕人了。
她們二人一唱一和,鄒氏只得鐵青著臉走了。
辛禾又懨懨躺回床上,既不用飯,也不吃藥,只望著頭上的承塵出神。
魏明燼是不是開始懷疑她了?
不然他怎麼突然改變主意,要她留下這個孩子?
可她明明聽瓊華說,今年的領祈人已經找到了。魏明燼為什麼還會懷疑到她身上呢?
辛禾正驚惶不安時,瓊華進來道:「姨娘,公子來了。」
魏明燼來做什麼?!
辛禾瞬間慌了,她下意識便要尋藉口不見。
但話至唇畔時,辛禾又驀的改變了主意:「請他稍等片刻。」
她得探一探,魏明燼為什麼突然又要她留下這個孩子了。
辛禾更衣過後,魏明燼才被請進來。
「聽說姨娘還不曾用飯,廚房做了山藥紅棗粥,姨娘不如先用一些?」魏明燼含笑問。
辛禾搖頭,眉眼懨懨:「我沒胃口。」
辛禾本就生的單薄,自有孕後滋補湯藥從沒斷過,但她卻仍身形削瘦。
如今病了之後,面色更是蒼白如新雪,整個人也愈發似那初春的新柳,纖弱憔瘦的讓人憐惜。
「沒胃口多少也用些,姨娘不在乎自己,也得為腹中的孩子想想。」
魏明燼話落,侍女魚貫而入,捧了杯碗盞碟進來擺飯。
「姨娘,多少用一點吧。」瓊華也小聲勸道。
而魏明燼看似溫潤含笑在同她商量,實則卻是不容反駁。
辛禾只得點頭,由瓊華扶著坐到了屏風後的膳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