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魏老爺被兩個僕從攙著上到山頂的。
魏家的墳是按照輩分,從最高往低依次往下埋葬的。
魏敬堯喘勻氣後,才帶著魏明燼給祖先們上香燒寒衣。
輪到他兄長時,魏敬堯一面燒寒衣,一面說魏明燼高中解元一事。
明滅的火光中,魏明燼的目光卻只落在他父親的墓碑上,久久未曾移開。
他們叔侄二人燒完寒衣下山時,奉墨和池硯已等在魏明燼的馬車前。
待魏敬堯的馬車離開後,奉墨才上前,壓低聲音稟:「公子,屬下從醉月樓龜公口中打探到,您去醉月樓的兩三日前,醉月樓老鴇曾買了三個良家女,其中兩個是被賭鬼家人賣去的,一個是被人販子賣去的。
「屬下分別查過這三個女子,被情郎賣進去,但後來卻逃出醉月樓的那個女子應該就是公子您要找之人。」
「那女子現在在哪裡?」
池硯急切看向奉墨。今日就是最後期限了,他可不想和醉月樓的老鴇合葬啊!
奉墨卻行禮:「屬下無能,只查到那男子。」
這一刻。池硯甚至連自己和那老鴇埋哪兒都想好了。
但沒想到,奉墨又道:「屬下原本還想再深查,但卻發現公子派人在盯著周水生。」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時,魏明燼心中並無多少驚詫。
他負手而立,霜衣飄飄,藹藹霧氣籠罩在他的眉眼上,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眼底翻湧的情緒,只聽他問:「周水生現在在哪裡?」
「您派去盯他的人說,巳時二刻他出了城,往慈雲寺去了。」
第17章 殺人
山間雲迷霧罩,寒霜簌簌而落。
如今日漸寒涼,來佛寺上香的人也日漸稀少了。但今日是寒衣節,卻有不少人與辛禾一樣,不顧寒冷來慈雲寺為親人上香。
寺中的僧人已換上了冬日的僧袍,他們穿梭在層層殿宇長廊中,為香客答疑引路。
辛禾一行人剛踏進寺門,正好遇見了慧明。
慧明雙手合十,道了聲佛偈後,慈眉善目問:「女施主如今身體可大好了?」
「多謝師傅掛念,已經大好了。」
兩人寒暄幾句後,慧明好心提醒:「女施主既有孕在身,不如去客院稍事歇息後再去上香。」
辛禾應了。
慧明仍將辛禾安排在從前她住過的客院裡。
之前辛禾隨魏明燼一道來,身邊近身服侍的只有瓊華。可今日魏明燼不在,竇嬤嬤撥來的侍女婆子們便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她們將辛禾照顧的無微不至,但辛禾卻很不自在。
她得甩開她們去見周水生。
可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沒瓊華那麼好糊弄。一個不小心,反倒會讓她們生疑。
所以即便如願到了慈雲寺,辛禾也並未輕舉妄動,她只面色如常坐在桌旁喝薑茶,打算伺機而動。
天上鉛雲低垂,呼嘯的寒風吹的檐鈴叮鈴作響,也吹的層層廟宇後的山林泛起灰白。
辛禾休息過後,去供奉她父母牌位的殿宇上香。等她再出來時,外面已是雨雪霏霏了。
「姨娘,眼下山路難行,不妨先歇歇,待雨雪停了再下山?」有婆子來請示辛禾。
辛禾攏著狐裘站在廊下探手,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她掌心上,轉瞬便化成了一灘水漬。
不遠處有香客撐傘前行。辛禾答非所問:「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剛過未時三刻。」
「這雨雪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而且即便停了山道上定然也濕滑難行,無法即刻下山。」辛禾思忖片刻,偏頭吩咐,「去找個腿腳快的回府去向公子說一聲,今夜我們宿在慈雲寺,明日再回府。」
辛禾有孕在身,這種天氣貿然下山,路上若出了事,她們誰都擔待不起。那婆子得了這話後,當即便尋人去照辦了。
另一個婆子則去找管派香客住宿的僧人,為辛禾安排宿院。
辛禾本想趁著這個機會,將身邊的人都分派出去,自己好去見周水生。
奈何這幫人里有個婆子十分機警,一直守在外面。辛禾無法,只得繼續等。
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後。
酉時剛過,辛禾便以要歇息為由,將侍女婆子們悉數屏退後,她從裡面栓上門,熄了燈翻窗出去。
午後的雨雪只下了小半個時辰就止住了,夜裡竟然還出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