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禾如聞天籟,一瞬喜極而泣。
她顫巍巍起身,但因腿軟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站穩,但她仍不安的望著態度不明的魏明燼。
直到魏明燼吩咐:「來人,送她回去。」
辛禾這才如蒙大赦踉蹌離開。
魏明燼既然讓她離開,那便意味著,登門的那些官差由他去應付。
瓊華候在廊下,見辛禾雙目通紅出來時被嚇了一跳,忙迎上去:「姨娘,您沒事吧?」
辛禾搖搖頭,由瓊華半扶半攙著回了翠微院。
先前辛禾在雨中染了寒氣,這會兒又面色蒼白如紙,瓊華欲要請大夫來,卻被辛禾拒絕了。
「我沒事,不用請大夫。我聽說官差上門了,你去前院瞧瞧,看是什麼情形。」
雖然魏明燼讓她回來了,但辛禾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
瓊華應聲去了。辛禾獨自待在房中,連身上沾了寒氣的衣裙都沒心思換,只站在窗牖旁,望著前廳的方向,眉眼間難掩焦灼。
那天夜裡她是失手捅傷周水生的。
在周水生跌下山坡後,她怕被人發現,什麼都顧不上就逃走了。
如今官差來魏家找她,是不是說明他們找到什麼證據了。
是她丟失的那隻金累絲白玉葫蘆耳墜?還是那把匕首?
若他們當真找到了證據,那魏明燼還能救她麼?
辛禾一顆心如被置在火上烤,她焦灼不已,不住探頭張望。
寒風裹著細雨撲在她臉龐上,打濕了她烏濃的鬢角。但辛禾卻仿若察覺不到冷似的,有侍女婆子來勸了好幾次,但辛禾仍站在窗畔不肯挪開半步。
等了不知多久,有人撐傘自連綿的雨幕中而來。
辛禾雙眸一亮,當即疾步朝外行去。
「公子。」明明只有一小段路,但辛禾卻走得微喘。
若非院中還有下人在,辛禾都要提裙衝進雨幕里去迎魏明燼了。
但到最後,她只能克制的站在廊下,目光急切的看向那個緩緩行來的身影。
雨幕中,魏明燼的身影由遠而近。
他提袍上了台階,將傘交給一旁侍立的侍女。
辛禾雖心中急切,但還是克制著將魏明燼引進廳上坐下。
待下人上過熱茶退下後,辛禾才迫不及待問:「公子,官差怎麼說?」
「仵作驗屍後,推測周水生遇害時間是在寒衣節當晚,而那晚你宿在慈雲寺。」
「所以他們只是例行查問,而非……」縱然此刻廳堂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但後面的話辛禾還是謹慎的沒說出口。
魏明燼頷首應了聲,慢條斯理喝著茶。
辛禾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例行查問就好。
松過一口氣之後,辛禾又開始後悔了。
自己先前不該那麼沉不住氣的。
聽說官府找到周水生的屍體後,竟連什麼都沒問清楚,就惶惶然的自揭其短。如今……
辛禾侷促的站在一旁,不安的看向魏明燼。
雖然先前魏明燼出面幫她應付了官府,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安全了。
或許魏明燼是怕她鋃鐺入獄會影響魏家的名聲,亦或者是魏明燼怕她落在官府手中,會說出他們之間的種種,所以他才會出面幫她去應付官差。
如今官差被他打發走了,接下來就該是她了。
他會如何處置她,如何處置她腹中的孩子?
辛禾正不安時,池硯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公子,姨娘熬的藥好了。」
藥?什麼藥?!辛禾臉倏的一下發白,她下意識看向魏明燼。
魏明燼卻沒看她,只吩咐:「端進來吧。」
池硯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進來,逕自將藥碗遞給辛禾。
辛禾不接,只驚懼的看向魏明燼,哀哀叫了聲魏明燼:「公子。」
魏明燼卻不為所動,只含笑看著她:「這藥涼了藥效就減半了,姨娘還是快些喝吧。」
魏明燼話音剛落,池硯便將藥碗往辛禾面前又送了送。
「姨娘,請吧。」一身黑衣的池硯面無表情看著辛禾,仿佛是來自地獄勾魂索命的無常。
辛禾不想接,但又不敢不接。
她雙手顫巍巍的抱著藥碗,又幾近哀求的看向魏明燼。
她不想死。
無論是給周水生償命,還是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內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