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猶抱琵琶半遮面,讓人心間漣漪微動。
但魏明燼心中卻絲毫沒泛起漣漪。他問:「你生氣梁小姐利用你,所以你不喜歡她?」
辛禾:「……」
她這話明明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魏明燼是真聽不懂,還是故意在捉弄她?
辛禾更傾向第二種。
辛禾避而不答魏明燼的問題,只從袖中掏出一物,遞給魏明燼。
是一隻香囊。
紅綬帶,錦香囊,為表花前意,殷勤贈玉郎。①
辛禾撩起纖長密雜的眼睫,烏眸顫顫,裡面皆是欲說還羞。
但她卻說:「公子時常指點我學問,但我卻無以報答。便只能親手給公子繡個香囊,還請公子莫要嫌棄針腳粗陋。」
魏明燼的目光落在那隻香囊上看了片刻,意味不明的笑了聲,接過:「姨娘有心了。」
「公子不嫌我做的粗陋就好。」辛禾眼睫傾垂,面上露出一副乖巧開心的模樣,但心中卻已隱秘浮起自得。
她的第一步是讓魏明燼習慣她的存在,然後再抽身缺席,讓魏明燼看見她的存在。
這一點,從昨日奉墨先來詢問,再到魏明燼親自過來探望上來看,已然實現了。
如今她便該欲說還羞的撩之誘之了。
在感情里,這種朦朧曖昧的拉扯最勾人了。
見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辛禾便不再多留,起身告辭。
魏明燼也不留她,他只笑吟吟站在窗畔,望著辛禾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
在辛禾走到第十步時,門外傳來池硯的聲音:「公子,官府來人了,說是要見辛姨娘。」
辛禾輕快的腳步頓時僵在原地。
魏明燼慢悠悠問:「為何要見辛姨娘?」
「昨日中午,有慈雲寺的僧人去縣衙報案,說在慈雲寺的後山發現了一具男屍……」
辛禾的腦海中轟的一下炸開了,池硯後面說了什麼,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等她回過神來,她已踉蹌著折返回去,拽住魏明燼的衣袖,仰頭哀求:「公子,你救救我。」
她知道這一日終究會來,但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
辛禾篤定,唯一能救她的,只有魏明燼了。
而這一刻,她摒棄了所有的花言巧語,狼狽的求他:「公子,求求你,你救救我。」
辛禾纖瘦的指尖緊緊抓著魏明燼的寬袖,仿若溺水之人抓著最後一塊浮木。
她不想給周水生那個爛人償命,她不想死。
魏明燼垂眸。
這個平日在他面前總是虛情假意的女子,此刻跪在他面前,終於露出了真情實意的一面。
她神色驚懼,淚流滿面哀求他救她。
她素白的裙擺在地上散開,宛若一朵開到荼蘼的白茶花。
魏明燼輕嘆一聲,微微俯身,冷白如玉的指尖撫上她烏濃的鬢角,神色悲憫而玩味的望著她:「可是我為什麼要救你呢?」
「我腹中的孩子……」辛禾慌不擇路,只能說出自己的秘密。
但卻被魏明燼輕巧含笑打斷了:「是我的,我知道。」
辛禾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宛若神祇的男人。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第25章 誓言
窗外寒風細細雨聲潺潺,屋內靜謐如霧。
魏明燼垂眸欣賞著辛禾的驚愕,輕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比先前在我面前虛情假意的模樣倒是順眼多了。」
先前的辛禾像是戴著粗糙的面具,雖然她竭力的將那些虛情假意演的很逼真,但他卻一眼就能看出來她是在做戲。
他之所以沒揭穿她,甚至佯裝不覺,就是為了這一刻,讓她自己親手掀下她的假面。
「公子。」辛禾眼睫一顫,淚珠兒又滾落下來。
她主動將自己香潤玉溫的側臉送到魏明燼的掌心,她像是一隻走投無路的幼獸,仰著脆弱纖細的脖頸,姿態柔婉哀求:「從今以後,我對公子言聽計從,永不背棄公子,求公子救我。」
除了魏明燼之外,辛禾無人能求。
而從魏明燼對她捲入人命官司一事毫無意外上來看,顯然他早就知曉此事了。
所以她殺周水生那一晚,隱隱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並不是錯覺?
美人垂淚極易讓人生出我見垂憐之感。
但魏明燼卻不見半分動容。他似笑非笑看著辛禾:「你允諾的這兩點,旁人也能做到,你憑什麼覺得你會是獨一無二的那個?」
「旁人能做到,或許是因公子的才華,或許是因公子的品性,而我則是因為公子這個人。」辛禾仰頭,淚眼婆娑望著魏明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