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目眥欲裂的兒子,鄒氏有一瞬的失神。
她這個兒子自幼聽話孝順,這是他第一次凶她。鄒氏傷心難過的同時,也十分憤怒。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辛禾害的。
都是辛禾使了狐媚手段,勾的魏明絢鬼迷心竅,所以才會這般忤逆她這個母親。
「都到現在了,你竟然還在替她開脫。」鄒氏也怒不可遏,「若不是她使了狐媚手段勾引的你,你怎麼可能會看上她這個被賣進你大伯府里做妾的小娼婦!」
辛禾進魏家做妾的前因後果,魏明絢曾聽人說過。
他一直十分心疼辛禾的遭遇。而今日他娘卻在大庭廣眾之下,拿這一點來攻擊辛禾。
魏明絢腦海中突然嗡的響了一聲,所有的血液一瞬全衝到了他的頭頂。
魏明絢高聲道:「辛姨娘沒有使狐媚手段勾引我,是我單方面心悅她。她在察覺到我的心思後,一直在躲我。但我卻仍執迷不悔,甚至還私藏了她丟失的簪子。這些話若有半句虛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話罷,看著辛禾驚愕的雙眸,以及鄒氏血色盡失的臉,魏明絢只覺滿心暢快,甚至還夾雜著報復的快感。
他對不起辛禾。
辛禾一個新寡的妾室,本就過的艱難,但卻因他而有了這場飛來橫禍。
他對不起安平。
他只是聽他的命令行事,但卻賠上了他的性命,他明明還那麼年輕。
他沒能救得下安平,但他絕對不會讓他娘再冤死無辜的辛禾。
魏明絢說完後,他是舒坦了,但廳堂里卻落針可聞。
辛禾看向魏明絢的目光,頓時變得五味雜全起來。
青稚的魏明絢每次在她面前時,一直是手腳都不知何處放的忸怩不安模樣。
今日來這裡之前,辛禾甚至已經在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魏明絢會將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這種事,她曾親眼目睹過。
他們村裡有位為夫守節多年的寡婦與人偷情被捉姦在床。上一刻還與寡婦你儂我儂的情郎,瞬間就變了副嘴臉,指著寡婦高聲嚷嚷:「都是她勾引我的,都是她勾引我的。」
最後那寡婦被判沉塘,而那情郎卻什麼事都沒有。
村裡的男子在提起這事時,無一例外都調侃那情郎好手段,竟然能將那個寡婦勾到手。
而那情郎也非但沒有半分愧疚,反倒臉上還有得意之色。
之後沒過多久,那情郎娶了新婦過門,全村人都去賀喜。而與他偷情的那寡婦,卻永遠沉屍於河底被人唾罵。
那時辛禾就明白,這種事對男子來說無關痛癢,但對女子卻是滅頂之災。
鄒氏一口咬定是她勾引的魏明絢,若魏明絢一時膽怯也將過錯全推在她身上,那屆時她的下場比那個被沉塘的寡婦好不了多少。
所以辛禾早早的就做了反擊的準備。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在她面前向來拘謹的魏明絢,竟然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將一切責任全攬到他身上的同時,還替她撇清了干係。
這種事若關起門來說,按照魏敬堯夫婦心疼魏明絢的性子,頂多是斥責他幾句,便會將這事掀過。
可今日魏氏的族老皆在這裡,此事只怕就沒這麼容易掀過了。
果不其然,在短暫的沉默後,便陸續有族老開始指責魏敬堯一家三口。
「二郎,瞧瞧你們養的好兒子!」
「竟然看上了自己伯父有孕的妾室,簡直是不知廉恥!」
「就是,二郎你這些年過得愈發糊塗了。生意做的每況日下也就算了,兒子兒子沒教好,媳婦兒媳婦兒也管不住。」
族老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魏敬堯被說的臉上白一陣的紅一陣。但偏偏廳堂里做的這些老頭子,無一不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他除了乖乖聽罵之外,什麼都不敢做。
若在平日裡,鄒氏對魏氏的族老們自然也得敬著重著,不敢有絲毫的無禮。
可今日鄒氏卻猛地衝過去,對著魏明絢就是狠狠一巴掌:「你瘋魔了不成!你怎麼能承認你單方面心儀她呢!你怎麼能承認啊!」
一旦這事傳出去,哪家好人家的女兒願意嫁給他啊!
此刻鄒氏正在氣頭上,這一掌她用了八成力。魏明絢被她打的頭偏向一邊,唇角有血流出來。
但魏明絢卻不以為意。他不敢去看辛禾,只盯著虛空答:「我心儀她,我為什麼不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