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去鏢局交定金時,鏢局的人曾說過,他們鏢局此番離京路程和時間都是早已計劃好的,若她超過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他們不會等她,也不會退還她定金的。
辛禾答應了。
今日藥暈奉墨後,辛禾若去先前約定的地方,是完全能趕上與鏢局一起走的。
但她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先前魏明燼教過她的——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成於心思,謀於深思。」
她去鏢局交定金一事雖做的隱秘,但魏明燼若要查,定然很快就能查到。
一旦她跟著鏢局走,那最遲明日,她一定會被魏明燼找到。
所以那一刻,辛禾當機立斷做了另一個選擇:她沒去與鏢局約定的地方,而是買了一頭驢子,獨自一人出了京。
辛禾剛想到這裡時,突然隱隱聽到山間有馬蹄聲傳來。
辛禾眼皮一跳,當即謹慎的轉身吹熄了房中的燈盞。
過了約莫一刻鐘左右,樓下便隱隱傳來勒停韁繩的聲音。
有人問:「奉管事,這裡有家客棧,可要敲開門問一問?」
辛禾聽到「奉管事」這個稱呼時,一顆心頓時砰砰跳了好幾下。
她離京至今不過四個時辰,奉墨竟然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
而樓下的奉墨看了一眼面前又破又小的客棧,吩咐道:「留兩人拿著畫像去客棧里打聽,其餘人跟我走。」
眼下他們查到的線索是辛禾跟著鏢局走的,但為了謹慎起見,一路上但凡看見客棧,奉墨還是挨個兒打聽。
交代過後,奉墨帶了一部分人打馬疾行離開了。
而留下的兩個人則哐哐敲客棧的門。
「來了來了。」小二睏倦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沒一會兒,客棧的大門就從裡面被打開了。
「客官住店啊?裡面……」請字還沒說出來,已被人打斷。
面前的人遞了一副畫像過來:「小二,打聽一下,你們客棧今夜投宿的客人里,可有這個女子。」
那小二睡的正香被人吵醒,本就一肚子怨氣。見他們二人又不住店,只是找他打聽人,便敷衍的朝那畫像上掃了一眼。
「沒見過。」說完,那小二便哐當一聲將店門關上了。
「哎,你什麼態度啊!」其中有一個人想砸門同小二理論,被同伴拉住了。
「我們有任務在身,就別同他一般見識了。既然他沒見過,那想必辛姑娘還同鏢局的人在一起,我們也別耽擱了,快些去追奉管事復命。」
很快,樓下的馬蹄聲便漸行漸遠了。
躲在窗子後面的辛禾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魏明燼的動作比她想像的還快,接下來她得更加謹慎才行。
辛禾不敢再點燈,借著月光摸索著回到了床上。
這一日她身體很疲憊,但因心裡的那根弦一直繃的很緊,所以一夜幾乎都沒能好睡。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時,辛禾便起來了。
小客棧里沒有銅鏡,她只得從包袱里翻出一把匕首來。
是先前魏明絢送她的那把。
從魏家離開時,辛禾什麼都沒帶,只帶了這把匕首防身。而包袱里的其他東西,都是她路上添置的。
辛禾將匕首拔開放在桌上,對著雪白的刀刃,將一株藥草揉碎,開始往臉上抹了起來。
不一會兒,映在雪白刀刃上的人影便換了一個。
先前面容白皙清麗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了,此刻映在刀刃上的,是個皮膚蠟黃的女子。
做完這一切後,辛禾又在自己的腰腹上裹了兩件衣裳,讓自己的身形看著臃腫了許多後,又拿了塊藍色碎花的頭巾攏住頭髮,整個人活脫脫的就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憔悴婦人。
收拾妥當後,辛禾帶著自己的包袱下樓去了。
這會兒時辰還早,但客棧的大門已經打開了,小二正在麻利的擦桌子。
看見辛禾下來,那小二便問:「大姐可要用早飯?」
客棧里的早飯是另外算錢的。
「你幫我拿些烙餅來,我路上吃,另外我的驢子餵飽了沒有?」
「餵飽了餵飽了,大姐你等等,我去給你拿烙餅。」
那小二轉身折返去廚房,不一會兒就拿了一油紙包的烙餅出來:「這個時節天氣不熱,這烙餅夠大姐你吃好一陣子。不過大姐,你這獨身一人風塵僕僕的要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