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奚轍神色慍怒,一言不發,最終默默壓下一句「落破者擇食,往往不顧其物」。她並非全然不明事理,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
她開始學著殘留記憶里上輩子的她一樣,如果極其生氣,就先深呼吸十秒,這樣情緒就會慢慢穩定下來。
她走上前蹲在游敘身旁,在箱子裡翻找著最後握住了一根鑲嵌紅瑪瑙的簪子,竟然極小聲地說了一聲「謝謝」才匆匆離開,游敘都要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興許那根簪子真的對范奚轍很重要。
*
范奚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走到了牆角,這個地方不論是在房內的人還在窗外的人都看不見她具體在做什麼,就是可能會讓別人覺得她有一點形跡可疑。
她扭掉了簪子上的簪花,滿心期翼地將簪花倒扣在掌心,結果什麼都沒有,她失望地嘆息一聲。
這簪花裡面是空心的,祖母說這簪子在危難關頭能夠保她一命,內有玄機,不到關鍵時刻千萬不要打開。
於是她又砸開了簪身,但裡面還是並沒有她期望的蒙汗藥之類的粉末,僅有紙條一張。
她慢慢打開捲起的紙條。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望陶兒周知。]
陶兒是她的乳名。
「……」
范奚轍:我悟了,不過一死而已,開始擺爛
【作者有話要說】
范奚轍:綁我上山你是心高氣傲,讓我教書你是生死難料
第21章 二十一兩銀子
范奚轍無精打采地仰躺在木床上,她已經沒有精力去梳粧打扮了。她甚至覺得那些個隱士仙人所稱譽所居住的山林也不過爾爾,恐怕是她們沒有感受過真正的金貴日子,才能安穩地隱居一隅。
要是真泡在金湯里幾載,不信她們能那麼容易割捨。
范奚轍不信世上真有不慕名利之人。
就算有,那也是裝的。
她的耳邊突然傳來敲門聲,她被嚇了一跳,皺了皺眉,略有些不快道:「進來。」
緗兮一路走到了范奚轍的床跟前,落下一道陰影,范奚轍慢慢抬眸見到是緗兮,這才軟了口吻,「我還以為是游敘呢。」畢竟這寨子中也就只有游敘進門前會敲門了,她目光下移注意到緗兮手上的藥草,添言:「這是何物?」
緗兮將手平攤開:「這是一個叫小芳的女童給我的,說是有治療被蚊蟲叮咬後止癢的效果,她告訴我屋裡放有藥杵臼和搗藥罐,將藥材搗碎後敷在紅點上便可。」
「我這就去將這藥草搗碎了給郡主您敷上。」
范奚轍有些怔懵,隨即頷首:「你去吧。」
她想起今早上午去拿簪子時,玉褰盯著她的手臂看了一會,雖然很不想承認她現在稍微有些感動,但是……
她才不感動嘞,她堂堂一位郡主要什麼沒有,才不會為這種小事感動。
她十分堅決地心道。
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她敷著藥草入眠的時候心情是極好的。
*
翌日一早。
范奚轍正式開始接替教書師母的位子,游敘將她帶到一間屋子前。
游敘今日穿了件灰色的衣袍,又將手負在身後,倒真有點讀書人出身的樣子,之前就只是給她一種若有若無的且存疑的她應該是秀才的感覺。
游敘微笑:「郡主,學生們就在裡面坐著,您需要再準備一下嗎?」
范奚轍深呼一口氣,手中攥緊了游敘給她的學生的名單,面無表情:「不用了。」
她根本沒有教書的經驗,完全就是硬趕鴨子上架,就只能學著印象中師母的嚴肅模樣。
游敘點頭,然後站立了一會,見范奚轍表面上似乎沒那麼緊張了,雖然此時的范奚轍像個面癱,她推開門:「我們進去吧。」
游敘走到了講台上,一臉笑嘻嘻地說了幾句話帶動氣氛,最後將話題引到范奚轍身上,她一邊帶頭鼓起了掌一邊退到了講台下面:「這段時間,將由范師母來教你們讀書。」
迎著游敘熱烈的目光,范奚轍慢吞吞地走到台上面,望著台下十幾張稚嫩的面孔,范奚轍罕見的有些害羞。話說她當年在宮廷宴席上跟人比試她那拙劣的劍舞時都不見得含蓄內斂的,現在竟然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