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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已經走過了一家店的前面路,然後……

方才有一人的眼睛隔著重重厚重的鐵框、破開喧囂的人聲,與她直直地對視上後又飛快地避開,像是害怕她一樣。

太熟悉了。

她絕對不會認錯。

即使過了三年,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她也不會忘記。

……又退了回來。

她確定那是她的故人。

鍾逐音挑眉,大步流星地徑直走向那人所在之處,隸主看她衣著不凡,頓時面帶笑容地上前:「貴人,您要哪種……」

「我看看再說。」她擺擺手,揮退了隸主。

她朝著那個低著頭、默不作聲的女子繼續前行。女子待的鐵籠共兩人,二人皆衣衫襤褸、瘦骨伶仃。

忽而,有一呼叱聲傳來試圖制止她的步伐,她定眼瞧向發聲者——是與女子同處一籠的另一者。

「不許靠近她!」

這是一個瘦弱無比的十一二歲的孩子,她稚嫩眉目間殺氣雲騰,卻早已是強弩之末,只硬撐著擋在沉默女子的面前,黑黢黢的眼睛惡狠狠地看著鍾逐音,「走開!」

隸主聽到了她的話,立即拿著鞭子,表情兇狠地走來。

鍾逐音對走來的隸主搖頭,「無事。」

隸主止步。

「狼崽子。」鍾逐音上下打量著這年歲不大的孩子,下了斷言。然後將目光放在她護在身後的女子身上,女子的臉上有很多疤痕,新傷舊傷都有,錯雜縱橫,與鍾逐音記憶中的她相比,女子整個人周遭的氣質陰鬱森沉了許多,唯獨那雙如鷹一般凶絕的眼睛不變。

鍾逐手負在身後,微微傾身,笑眯眯詢道:「多年不見可安好啊,賀少妵?」

*

賀家是根基百年的世家大族,聖上對此忌憚,一直在想辦法除掉賀家。

在三年前,大學士抓到了賀家很嚴重的過錯,成功幫助聖上剷除賀家這個心頭大患。

賀朝懿自小就憑著家世在外頭趾高氣昂,在家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金諺與李寶濃跟她比都不算真正的紈絝。

別人都尊稱她為賀大少。

一貫在汴京橫著走的賀大少淪為階下囚,叫人看盡了笑話。

*

鍾逐音付了隸主銀子,將賀朝懿和那個叫關迥的孩子一併帶出隸市,隨後去官府為她們脫了賤籍。

鍾逐音聲如流水撫平人心:「賀少姥應該不會沒有東山再起的勇氣吧?您當年可是紈絝中大紈絝啊,現如今不過體驗了一場世間的苦澀,應當不至於就被磨了銳氣。」

賀朝懿眉眼陰鬱,一杯一杯往嘴裡灌酒。

關迥暫時離開,她說她去見一下以前認的一個大姐。

賀朝懿很想讓自己喝醉,但她之前鐘鼓饌玉、花天酒地的日子不是白過的,幾壺酒下肚,她神色清明,思維明晰。

鍾逐音舉酒相邀,笑:「當年你在汴京的確太過囂張,醉生夢死十幾年,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想聖上不會拒絕一個有用的人,你可以做陛下的一把刀。」

「讓賀家再度在汴京東山再起也不是沒可能。」

談天說地,推杯換盞間,鍾逐音覺得賀朝懿身上到底還有點當年不可一世的賀大少的影子。

賀朝懿逢家大變之後變得沉默寡言,卻不屈服於命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世家子開始知道低頭,開始與人打架爭奪食物,也開始知道自己以前的窮奢極欲是多麼令人唾棄。

——孤風中忍寒不屈、終逢新春的枯木,不會病死春前,就如同她不相信自己會活不下去。她似乎不再與她人眼中的她相同,但同時,她又始終是她自己。

她,賀朝懿,一定是天道之子。

這是她從小就認定的。

*

王霎在打架。

也可以說是她單方面在揍人。

她抓著地上男人的頭髮,將他的頭一下一下往地上撞,沉悶的撞擊聲讓關迥熱血沸騰。

她與王霎本都是隸市的虜隸。

在一年前,王霎被人買走去當酒樓打手。

王霎揮起砂缽大的拳頭就往男人臉上揍去,再從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手腕一翻,朝男人大腿刺去,刀在破開的傷口裡旋轉了一圈,再抓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擰,男人肩關節被擰得脫臼。

男人疼得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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