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秦家的女性長輩對秦詩遠是明寵,有求必應;那男性長輩們對他就是暗寵,雖然闖禍了會責罵,但都不痛不癢,最後還是替他好好收拾爛攤子。
秦家家風講究低調、踏實,但掌權者們骨子裡是驕傲的,「寵人」於他們而言,也是一種權力的體現——無論你闖多大的禍,我都可以替你擺平。
秦詩遠自小就是聰明不服管的樣子,秦家的男性長輩把自己想成為但沒能成為的樣子都投射到他身上,讓他狂,讓他野,讓他成為秦家最叛逆的那一個。
這樣的盛寵,不是所有人都能接住。
所以秦詩遠的「同理心」不夠,不是很有「人情味」,行事我行我素,易走極端。
就在沈宥儀發愁的時候,二十歲的秦詩遠突然開竅了一般,說自己要到父輩還沒完全觸及的海外闖一闖。
他這一去,就是十幾年。這十幾年,他不僅事業成功,人也成長了許多。
不料想,一回來本城,這孩子就故態復萌了。
秦詩遠可能與母親有心靈感應,他怪本城的天,「可能是這裡的天氣又悶又熱又濕,什麼蛇蟲鼠蟻啊、黴菌啊都能長個不停,人的壞心思長一長,也沒什麼。」
你看,這般歪理。
沈宥儀真被他氣笑,「你和我說說就好了,在外面要注意形象,尤其在長榮面前。要是他知道,指不定會覺得我們家教有問題。」
自從她的粉絲身份浮出水面後,她就不藏著掖著了。
輪到秦詩遠哭笑不得。但他暗暗想,媽媽,他早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您白擔心。
第39章
經歷過教訓回歸劇組的盧樂允顯然認真了很多,排練時踏踏實實,對自己的要求也十分嚴格。
他的狀態好,整個劇組的進度比之前順利許多。
秦詩遠把賀長榮的話聽進去,在排練的後半程並沒有出現,代替他來探班的是謝嘉煜。
轉眼就來到《心野》的首映日。
舞台劇開始前,後台是一片緊張與興奮的忙碌景象,如同精密機器的各個齒輪高速運行——化妝間裡燈光明亮,化妝師們穿梭其中,手中的刷子快速輕巧地掃過演員的臉頰。服裝部門的幾位工作人員正匆匆忙忙地為演員整理戲服,燈光師和舞台監督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短促的指令在整個後台迴蕩。「燈光組,檢查第一幕的追光位置!」「道具組,請確認第三幕的椅子情況!」路京本人站在後台中央,手裡攥著一份滿是標註的劇本,一邊快速翻閱,一邊用手勢示意大家保持效率。他的表情略微嚴肅,卻掩不住眼底的期待。
由於是私人活動,劇院大門口並沒有往時的紅毯與燈光。但劇院工作人員手捧特製的舞台劇介紹小冊子,已經準備好迎接貴賓。
夜色中,一輛輛深色豪車緩緩停靠在門前,車門打開時,露出的是精緻高貴的剪影。 女士們有的穿華貴旗袍,有的穿流蘇長裙,項間點綴著一串璀璨的珠寶項鍊,耳垂上搖曳著鑽石耳墜,舉手投足間盡顯雍容大方。
另一邊,男士們身穿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等待女士們一同入場。秦詩遠微微整理了一下領結,他的西裝袖口上一對定製的袖扣隱隱閃光。他扶著秦老夫人,在工作人員的引領下,走進演出廳。
貴賓們落座完畢,後台倒計時的聲音響起。大家都知道,舞台前那層幕布即將拉開。
隨著帷幕升起,賀長榮深深吸了一口氣。吐氣完畢之時,他已是任嘉禮。
任嘉禮非常清楚如何不動聲色地勾引連春半。
連春半來當他的實習助理,年輕人沒經驗,業務不熟練,任嘉禮並沒有藉機手把手教導。太快拉近距離,或者對他太親切,只會讓連春半把他當一個值得尊敬的親切前輩。而「尊敬」,是無法產生「欲望」的。
「勾引」的本質,是引出渴望,是壓不住衝動。
在工作上,任嘉禮時而嚴厲,時而挑釁,激起連春半不服輸的勁兒。在他闖禍時,他為他兜底;在他陷入困難時,他又悄無聲息地幫忙,事後才讓連春半「不經意」地得知。
連春半對他感情複雜,任嘉禮就成功了一半。
舞台上的這一幕里,連春半第一次出色完成了任務,別人向任嘉禮誇獎他時,他壓抑不住期待看向任嘉禮。
任嘉禮嘴角揚起,弧度恰到好處,「是的,」他看他一眼,回應誇獎,「他很棒。」
那一眼,像飛鳥輕輕掠過湖面,帶起一圈圈漣漪。
兩人單獨相處時,連春半鼓起勇氣問,「有什麼獎勵嗎?」
任嘉禮挑眉,「你想要什麼?」他的視線雖然溫和,卻藏著些許的狡黠,讓人一時難以捉摸他的真實意圖,不知道他是真心發問,還是等著自己跳坑裡然後一如往常地毒舌幾句。
連春半不知道如何應對,他只能當個誠實的孩子,「……你再誇誇我吧。」
任嘉禮笑了,但嘴角弧度沒有完全釋放,恰好停留在模糊的界限上,讓人不得不關注那分寸之間隱藏的深意,像是一個未完成的秘密,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