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詩遠晃神,被他掙脫開。
賀長榮起身跨步往門口去,剛開一絲門縫就被秦詩遠從後用力推回,門發出沉悶的震響。
他想要側身掙脫,秦詩遠兩手牢牢攥住他的手腕。賀長榮指尖驀地發力,猛然一擰,強行甩脫秦詩遠的鉗制。他的指骨從對方掌心脫出時帶著極大的摩擦力,甚至讓秦詩遠的虎口微微一顫,骨節泛起一絲髮麻的鈍痛。
賀長榮手揚起,毫不猶豫地甩了出去——「啪!」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在焦灼的空氣里炸開。
秦詩遠的頭偏向一側,一瞬間,他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從來沒有人,包括他的長輩們,甩過他耳光。
火辣的疼痛讓他攥緊拳頭,他呼吸紊亂,眼底翻湧著風暴,秦詩遠擰頭,凌厲的眼神指向賀長榮。
但當他目光觸及賀長榮時,他內心的火又成了啞火——
賀長榮眼尾泛紅,他的眼裡浮起水光,眼睫微微垂下,目光透出一種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絕望,悲傷沉沉地墜在眼底。
這表情,像極了《烈夏》里小烈發現自己被明夏當做打發時間用的玩具時的樣子。
而後,悲傷的眼神一點一點結冰,最終成為了任嘉禮無情時的模樣。他的眼尾弧度下壓,掠出幾分凜冽的銳度,像是刀鋒划過冬夜,在森冷中閃過寒光。
「秦詩遠,這是你第三次貶低我。」連同我的感情。
打人的那隻手在顫抖。
賀長榮瞟一眼落在不遠處的書籤,緊握骨節,「那種東西,麻煩你扔了。」
他開門,徑直往外走,只剩風從大門敞開處灌入。
第46章
賀長榮已經離開,秦詩遠卻僵在原地。
臉頰泛著刺痛,然而遠遠比不上胸口那種說不清的空落感。賀長榮離開前的眼神仿佛有聲,在他的耳朵里嗡嗡作響,盤旋不去,震得他五臟六腑發疼。
賀長榮走到拐角處,差點撞上來找秦詩遠的謝嘉煜。
「賀先生。」謝嘉煜驚訝之後很快調整,禮貌與他打招呼。
賀長榮神色明顯有異,只點了點頭便匆匆離開,一刻也不願多留的樣子。
謝嘉煜眨眨眼,自覺不妙,他快步來到休息室,只見秦詩遠站著,一手捂著臉,眼神失焦。
他趕緊進去,把門掩上,叫喚一聲,「秦先生?」
謝嘉煜的叫喚沒能讓秦詩遠的目光聚焦,他看向他,又像越過他看向別的。
「現在有什麼我可以做的?」謝嘉煜擔心問道。
「……和我的家人說我身體不舒服,先走一步。」秦詩遠的語氣淡得連起伏都沒有。
「好的。需要我送您回去嗎?」
秦詩遠搖搖頭。他撿起百合花書籤,收好,慢慢走出門外。
時至黃昏。夕陽的餘暉從客廳落地窗傾灑進來。
賀長榮雙手抱膝,安靜地縮在沙發里。逆光之下,他的身影被暮色勾勒出一抹剪影,沉入橙金色的光暈里,眉眼隱匿在陰影中。
窗外,天際的雲層被夕陽染上一層溫暖的橘紅,火燒般的晚霞沿著天幕層層暈染,落地窗框起的畫面,極盡絢爛。
越絢爛,襯得窗內的人影越孤單、越難過。
落日一點點沉下,光影逐漸拉長,他的剪影也逐漸被吞沒,變得深沉而遙遠。
賀長榮終於動了動,給遠方的艾登打電話。
那頭很快接起,「親愛的!怎麼啦?」
艾登熱烈的回應給了賀長榮一絲安慰。「沒,就是……想和你隨便聊聊,沒打擾你吧?」
「當然沒有!」
「艾登,……我這樣問可能不太好,你之前不是和我告白過嗎?……我有什麼好啊?」在娛樂圈待了這麼久,賀長榮自認內心已被磨鍊得十分強大;但他終究是凡人肉身,逃不過破防時刻。
「親愛的,發生什麼了?」艾登的聲音充滿擔憂。
「沒……就是好奇想知道而已。」賀長榮笑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不沮喪。這樣的問題,他不能問唐朝泓。他怕唐朝泓看出端倪,他與秦詩遠是好朋友,賀長榮不想節外生枝。
「……是不是秦詩遠又對你說了什麼難聽的話?」艾登一猜即中。
賀長榮想否認,但嘴角弧度根本沒能維持,嘴唇顫了顫,最終還是抿緊。
「長榮,你聽著,你是我見過的最溫柔、最有魅力的人,你是最棒的!」艾登語氣非常堅定。
賀長榮捂著發酸的眼,笑了,「謝謝你。」
他以為自己至少可以與秦詩遠當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