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想不起來,但卻提出要重新開始,你說我該不該答應?」
「明明只有他才需要重新喜歡上我。」
......
江初絮絮叨叨,時說時停,說到累時就發愣,想起什麼又繼續說。
來時是正午,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西曬。
喉嚨有些啞了。
江初捂著嘴輕咳幾聲,將椅子收到原位,才輕手輕腳擰開病房門。
然而門外並不是一片空曠,堵著個極高的人影,江初來不及反應,差點一頭撞上去。
熟悉的木質香漸濃,江初猛地抬起頭,腳沒站穩,失掉平衡,險些向後倒。
「小心。」池南暮及時攥住江初的袖口,將江初往回拉,直到站穩。
「你......」江初愣住,難以置信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江初的袖口被扯出褶皺,變得不平整。
池南暮蹙了蹙眉,稍低下身子,給他整理袖子,「定位關聯顯示你在醫院,我只是順路過來。」
池南暮整理得很認真,手指將布料輕輕抻直,指尖由此輕觸到江初的手背,麻麻痒痒的。
雁行影業的大樓離富生醫院很遠,和順路幾乎不搭邊。
江初抬著手,想問池南暮是不是特意來接他,卻又不想得到一句冷漠的「江初,不要多想」。
袖子整理好,江初習慣性地等著池南暮先走,他跟在身後。
但池南暮腳步未動,只靜靜等著他。
「怎麼了?」江初抬起頭問。
池南暮一頓,似有話說,欲言又止,「沒什麼。」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
夕陽斜照,正好映紅池南暮的半側身子。
許久不戴耳釘,池南暮右耳的耳洞早已封閉,在陽光之下變得半透明,像是小顆的光點。
重新開始......
江初不自覺想,其實他的回答根本不重要,因為他們本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江初失神間,沒注意到池南暮忽然停下腳步,鼻尖差點撞上池南暮的背。
好在他反應快,急急往後倒,這才沒撞上去。
池南暮今天怎麼一驚一乍的?
江初微蹙起眉,後退一步,「又怎麼了?」
「江初,」池南暮頓了一瞬,側過身說,「其實你可以走在我身旁,不用跟在我身後。」
江初微怔,心跳莫名變快。
原來池南暮說的重新開始,不是作假和說說而已,而是真的開始改變。
「好。」江初低著頭,大步跨到池南暮身旁,並行而走。
光影作用下,兩道影子重疊在一起,如同在擁抱,緊緊相貼。
池南暮的車停在醫院門口。
江初系好安全帶,等著車啟動,池南暮卻沒急著發動,從儲物箱中拿了瓶礦泉水,遞到江初眼前。
江初抬眸,不動聲色,今日第三次疑惑。
「先喝一點水潤嗓,回去讓姜姨給你做份銀耳湯。」池南暮扭松瓶蓋,認真解釋道。
「好......謝謝。」江初不習慣這種關心,蜷了蜷手指,猶豫著接過水。
微涼的水入喉,澆滅喉嚨沙啞的火熱,喉嚨舒服不少。
等到江初慢慢喝下半瓶水,擰緊瓶蓋,池南暮才發動引擎,平穩起步。
窗外的景致緩慢往後退,江初屏住呼吸,一時差點分不清今夕何年,仿佛回到池南暮失憶之前。
池南暮的照顧總是隱秘的,細小無聲,不發現時沒什麼,發現之後心口都在發軟。
江初偏過頭,看向窗外,波瀾不驚的偽裝下,心跳已經不聽話。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舉措,明明他曾經得到過池南暮無限度的偏愛,現在竟然還會為這種小事萌動。
車速漸快,最終維持在不快不慢的五十碼。
同昨日一樣,江初透過玻璃反光,偷偷看池南暮側臉的倒映。
冷漠像是刻在池南暮骨子裡,不說話時更甚,還是沒有過去的熾情。
記憶與現實依舊割裂,可江初的痛苦卻詭異地減輕,許是因為池南暮的態度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