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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認,如果池南暮不在,他會更不安。

但現在這種情形算什麼?

他們之間,又算什麼?

不清不楚,糾纏不清,回不到當初,也看不到前路。

「隨便你。」江初想不明白,也沒精力想,倒沒有挪開手,默認著偏頭,繼續望向窗外。

司機早在機場等候。

下了飛機坐上車時,池南暮還握著江初的手,幾乎是牽著江初上車。

江初不主動提,池南暮就不鬆手,裝傻似的。

車子穿梭大半個城市,他們像是回到從前,坐在后座,沉默,指紋貼著指紋,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如果沒有車禍......

又一次,這個想法浮現在腦海,江初輕嗤一聲,笑自己不長記性。

他怎麼又開始貪戀那些虛假的東西?

貪戀一個虛假角色,貪戀一段註定會結束的愛情。

到了富生醫院,下車時,池南暮忽然鬆開手。

秋風一吹,冷意席捲手背,江初步履一頓,竟有點不習慣。

不過池南暮只是鬆手,衣袖仍相貼,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自然地近。

病房門大開著,燈光從門裡奔涌泄出,江初頭一次覺得,醫院的走廊是亮堂的,充滿光耀與生機。

江初走近房門那刻,池南暮倏地停了腳步,沒再向前走,而是轉了個身,身形隱在門之外。

身旁失了陪伴,空蕩蕩的,江初心頭髮慌,猛地一跳,立刻回望。

池南暮卻沒出聲,只是勾起唇角,溫和地笑笑,指指病房,做了個安靜口型。

——你進去吧,我就在門外。

「江小姐,你弟弟來了!」醫生聽見動靜,立即出聲。

江初屏住呼吸,緩慢地轉身,視線緩緩落到病床上,在對上江溪視線的那刻,一下紅了眼睛。

江溪的眼神清明,沒有一絲混沌,和他一樣的杏眼,輕巧地眨,靈動又清醒。

「昂.......嗚......」江溪說得很吃力,像是模糊的囈語,缺了聲母,咿咿呀呀的。

但江初聽得懂,那不是亂說,而是他的名字,江初。

這一次,上天終於不再賜予他苦難。

在他用那麼多厄運交換後,他真的得到憐憫。

-

昏迷年月太久,江溪的復健計劃,至少以年為單位制定,從表達、認知再到能像平常人一樣行動,每一樣都得重建。

在醒來的翌日,江溪就轉了院,轉到池南暮曾經做復健的醫院。

江初沒開過口,但池南暮還是動了關係,把曾經負責給自己做復健的醫師請來。

醫師的團隊在國內已是頂尖,所以江溪恢復得格外快,兩個月後,基本能表達所想的意思,甚至不用旁人攙扶,自己就能下地緩慢行走超過十分鐘。

江初守在醫院,而池南暮每日結束工作,也會來醫院,多數時候趕上飯點,還會與江初一起吃晚飯。

他們之間的關係達成一種友好的平衡,負面的情緒暫時被放下,誰都沒主動提從前的事情,但江初隱隱覺得,池南暮好像在遠離他。

這種遠離不是冷漠的疏離,像一種緩慢而無聲息的道別,只有一個趨勢,不知道何時會發生。

江溪私底下問過池南暮和他的關係,江初不知該怎麼回答,更怕自己結了婚又離這件事會刺激到江溪,索性胡說敷衍,還交代護工不要說露嘴。

天氣愈發冷,深冬將至。

今年的雪來得格外早,十二月中旬,還沒到最冷的時候,雪籽就跟著冷雨一起落下來。

雪花越落越大,今日天黑得早,過了六點,池南暮還沒來,江初不再等,先同江溪一起吃晚飯。

「你的朋友,今天不來嗎?」江溪說話依舊是慢吞吞的,咬字也有些含糊。

「他可能還在工作吧。」江初拿調羹,舀了一勺雞肉糜熬的粥。

調羹送到江溪唇邊,江溪卻沒張開嘴,而是緩慢地伸手,指尖艱難移動,右手顫顫巍巍拿過調羹。

「我自己來,」江溪其實拿不穩,但仍倔強地說,「你和我,一起吃。」

這些工作平日裡由護工來做,但今天宋桂有事請假回家,便由江初暫時接手。

但江溪性子很倔,討厭把軟弱的一面留給親近的人看,所以不願意江初親手來照顧她。

沒了宋桂絞盡腦汁找的市井話題,飯桌上更多的是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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