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理由拖延不是個好辦法,但池南暮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
S市的春季雨量太多,難得今夜無雨,夜空里明月透亮。
會議結束時,天幕完全黑了。
池南暮坐上車,司機踩下油門,車速常年不變,路旁景觀經年如一,一切照著他的習慣運行。
嗡——
驀然間,手機震了又震,消息是轟炸式地發來。
【白冬槿:池二少,銀河鐵道今晚做活動,消費滿六位數,送可愛吉祥物一隻,先到先得喔。】
【白冬槿:今晚的吉祥物很搶手喔[圖片]】
照片點開時,池南暮眼神一暗,唇角緊跟著抿緊。
照片該是偷拍的,人影模糊,江初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同誰說話,眼睛都笑彎了。
十足的煎熬。
池南暮收起手機,指尖在車門上點了幾下,而後朝司機吩咐,「先不回家,在前面掉頭。」
性格使然,池南暮天生就不喜歡吵鬧的地方,最是討厭聒噪的人群,二是討厭震耳的音樂。
而夜店完美占據了這兩項,所以池南暮從不踏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池南暮推開門後,並沒有看見烏壓壓的人群,大廳全空,吧檯上只有一個客人,以及一個調酒的服務生。
音響播放的是爵士鋼琴曲,並不吵鬧,音符靈活,莫名愜意。
大門合上時,夜店裡的燈光倏地變暗,變成曖昧的紅橙色。
「池先生,歡迎光臨。」不知哪個服務生大喊一聲,吧檯上的人很快回頭,望向門口。
惟一的客人是江初。
江初看見他,先是愣怔幾秒,反應很遲鈍,而後站起身,瘋狂朝池南暮招手,神色亢奮得不自然。
喝醉了?
池南暮疾步往前,走往江初所在的位置。
「池南暮——!」
在池南暮距離吧檯還有幾米遠時,江初傻笑著大喊,兩腿一蹬,兔子似的朝他蹦過來。
池南暮心口一緊,下意識抬手,接住朝他跳來的人,抱在懷裡,「小心。」
江初靠在他身上,仰起頭傻笑樂呵,「你終於到了。」
江初身上的酒味很淡,遠不及上次慶功宴。
池南暮扶著江初,重新坐回吧檯,注意到桌上還剩一半的酒,總覺得不對勁。
江初坐到椅子上,仍不安分,先是趴著,過會兒又捧著臉坐直,抬酒往喉嚨里灌。
喝完,江初側過頭,手肘撐著側臉,慵懶地問:「池南暮,你要不要來點酒,開店前新品嘗試,這些都是免費的。」
店都沒有開業,不存在吉祥物與消費,白冬槿在誆騙他。
為什麼?
思索間,池南暮沒有及時答話。
江初聽不到回話,表情變得有些難過,低聲問:「池南暮,你是不是討厭我?」
池南暮立刻回神,「我不可能討厭你。」
「那你這幾天為什麼不理我?」江初垂眸,「我知道你不是在忙工作,你是在躲我......」
江初似乎很難過,因為他的「後退」,池南暮以為自己做得很自然,但其實相當拙劣。
「我......」
江初打斷,「你實話實說吧,不要騙我,我想知道原因。但如果你實在不願意說,那我以後都不問了。」
江初總是充滿生機的,高興張揚,不同於他。
可現在江初很難過,原因在他。
「我不想你把資助的錢還給我。」
池南暮頓了頓,委婉地問:「我那天在輪渡上牽了你的手,對於這件事,以及更多不是出於朋友關係的親密行為,你會排斥嗎?」
問題的答案很重要。
池南暮等著回答,精神緊繃,沒有看到江初得逞上勾的唇角。
「不出於朋友關係,那是出於什麼關係?」江初反問。
「出於......戀人關係。」戀人一詞真說出口,其實沒有池南暮想的那樣難。
回應池南暮的,是長久的沉默。
鋼琴曲彈到高.潮,音符快得沒有節奏,為池南暮的煎熬添一把柴,燒得更旺。
燈光又變暗一些,更曖昧的紫粉色,旋轉燈打開,光暈搖曳,晦暗不明。
紫粉色的光掃射到吧檯時,江初忽然笑了,一改先前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