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小學堂幾乎和慈幼院連成了一體,也基本是慈幼院在使用,但小學堂正經是趙淩的產業。
過年期間,小學堂關閉沒有人,也一同被搶了個精光,桌椅板凳被「打掃」地乾乾淨淨。
無論是慈幼院的米麵糧油、柴火被褥,還是小學堂里的東西,顯然不是一般的小偷進門偷點細軟的問題。
搶劫罪是重罪,流放起步。
問題出在是團伙搶劫,還是單人搶劫。
團伙搶劫的話,主犯死刑。
另外就是這麼大規模的搶劫,里正在做什麼?巡街使在做什麼?衙門在做什麼?
要是只搶劫了慈幼院的東西,一些米麵糧油,多半還是一些粗糧。棉被棉襖值點錢,但也不算特別多。
柴火之類的更是不值多少錢。
可以說,慈幼院丟的東西雖然多,但加起來也不滿一百兩銀子。
負有連帶責任的這些人,可以先湊一湊,把錢賠了,稍後再計較。
但其中牽涉到了趙淩,這就難搞了。
趙淩是太子伴讀,不入品,按理算不上朝廷官員,但他又拿著俸祿,身上還有舉人功名。
搶劫朝廷官員財物的,死刑起步,情節嚴重的還會株連家族。
不過關於趙淩的身份定位,解釋權不在趙淩本人。
趙淩對於律法,比在場的所有人都熟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該怎麼算。
他瞧著他們很快又聚集了許多差役過來,挨家挨戶搜查並且分別審問。
按理來說,慈幼院丟的東西都是一些特別尋常的物件。
譬如說大米,慈幼院的大米和糧店買的大米能有什麼不一樣,誰能證明這就是慈幼院被搶的大米呢?
這時候就需要人證。
把一堆人的供詞搜集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趙淩今天就耗在這兒了。
過了小半天,竇榮騎著馬過來,身後還跟著京兆尹。
四十多歲的三品大員在冷冽的寒風中,愣是額頭冒汗:「趙四郎,這天寒地凍的,要不你回去等?」
趙淩把自己的手爐遞給竇榮,一邊給京兆尹行禮,一邊像是很好說話地說道:「大過年的,閒著也是閒著。我瞧瞧到底是什麼樣品種的畜生,會幹出搶劫老幼的事情來。長長見識。」
他現在待在小學堂里。
小學堂的課室砌了火牆,這會兒室內的溫度已經不算冷。
竇榮捂了捂手爐,又伸手捏了捏趙淩的手,感覺很暖和,坐在趙淩身邊,喝著常威倒的熱茶,一言不發。
欺軟怕硬算是某種人之常情,但欺辱弱小,也會被人看不起。
慈幼院也算是半個朝廷機構,只不過撥款很少。
大部分地區的慈幼院都處於餓不死凍不壞的階段,今年京城的慈幼院勉強算是能吃飽穿暖。
於是一群紅眼病就想著「一群活不長的短命鬼」,憑什麼吃飽穿暖,竟然還吃大米,蓋棉被。
慈幼院裡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沒有抵抗能力。
剛開始是昨天晚上有人過來偷點米,到趙淩來的時候,已經發展成為大白天上門直接搶,甚至連老人小孩兒身上穿著的棉衣都給扒了。
事情發展也就是半個晚上加上一個上午的時間。
偷搶的這些人,還都不是慣犯,主要是四鄰。
要說他們偷搶的東西,單論價值並不高。
可性質無疑非常惡劣。
這種寒冬臘月的,把人家吃穿用全都搶走了,不是要讓人活活凍死餓死嗎?
坊內發生這樣的嚴重的事情,里正是死的嗎?
伴隨著審問的深入,里正已經完全坐不住,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軟倒在地。
他不能說自己不知道。作為里正,他是直接管理坊內事務、包括治安的人,這在他的職責範圍之內。
他也不能說自己知道。如果知道,他為什麼不及時阻止,通知衙門?
有被抓出來的小偷劫匪還不願意承認,承認了也不覺得有什麼大問題。
「不就是拿了一袋米嘛。能值幾個錢?大不了我賠就是了。」
「天可憐見的!我就是撿了一捆柴,那是別人丟在路邊不要的,怎麼就成偷的搶的了?」
「大家都在拿!里正家的都去拿了,我拿一點怎麼了?」
趙淩坐在課室內,聽著一句句逆天言論,感覺對生物多樣性的了解還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