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現在的情況並不怎麼講究速度,從消息傳遞過來, 到他們出發,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趙淩這個欽差,最大的作用並不真的是救災,而是代表皇帝代表朝廷安撫民心,讓受災群眾知道大虞沒有放棄他們, 雖然經歷了災禍, 但大家可以在朝廷的幫助下把日子重新過起來。
災區會免稅三年,朝廷會發放救濟的糧食和基礎的民生物資。
這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間很大,因此朝廷也需要派遣欽差去監督賑災銀落到實處。
以萬兩計的錢貨, 實際到災區還能剩下多少,真不好說。
別說是到災區了,按照以往慣例, 到趙淩手裡就得先被刮掉一層油皮。
不過這次朝廷中沒誰準備往賑災銀伸手。
沒人敢。
趙淩這小子別看官不大,但不是一般的皇帝心腹。
他自己也不缺錢,年紀小,行事作風還頗有些愣頭青的耿直,真要和他掰扯計較,怕是自己會先心梗。
這次事件又那麼緊,根本沒可能慢慢溝通。
本來賑災銀就比較敏感,一群連軍餉都敢貪墨的人,對賑災銀還是比較克制的。
國庫里撥出來的是多少錢,到趙淩手上就是多少錢。
採購物資的時候各種物品成本價多少錢,趙淩就花多少錢。
閻旭看著帳本上明顯比市場價低許多的各種數字,內心嘆了一口氣。
眼下救災是一回事,回去神都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想了想,還是揣上帳本,去驛站敲響趙淩的房門。
常威打開門:「閻郎中請進。」
閻旭看到趙淩的燭台外面圍著個琉璃圍擋。
在這四面漏風的驛站房間裡,燭火也非常穩定。
趙淩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喜歡等回了神都,給您送兩個。」從小火爐上提起茶壺燙了個新杯子,給閻旭倒了一杯菊花茶,「閻郎中請坐,不知道來找我有什麼事?」
「那敢情好。」閻旭在常威搬過來的凳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發現甜滋滋的,「還加了糖?」
「嗯,加了點冰糖。」真就一點點。
閻旭放下茶杯,說出自己的憂慮:「趙郎中不知道是否清楚朝廷以往採購物資的價格?」
「知道。」趙淩沒跟他繞彎子,「放心吧,我還能跟我爹過不去?」
真當陛下傻,啥事都不知道呢?
這次這麼幹,也是因為一些人做得越來越過分。
市場價十文錢的東西,採購價能離譜到十五文。
十五文還不是底線,正在不斷往高了走,眼瞅著都快到二十文了。
什麼時候集采價格能高出市場價一倍的?
真的別太離譜。
他這次的採購價是市場價的八成,實際只有六成半,剩下的一成半是另外的帳本,留出來作為備而不用的小金庫,等到了梁州再看具體哪裡需要錢。
這都是他正經上了摺子,在皇帝那兒有備案的。
嗯,摺子他不通過翰林院,直接放到陛下手裡。
陛下肯定有藉此敲打一批人的意思,具體是誰不好說,看誰冒頭,冒多高的頭吧。
閻郎中一聽趙淩的話,感覺為了這種事情擔心了一路的自己簡直傻透了。
對啊。
誰不知道現在戶部里辦事最多的就是趙驊?
戶部真出了什麼事情,趙驊的責任是怎麼都開脫不了的。
趙驊和趙淩是親父子,兩人的父子感情又沒什麼問題,趙淩坑誰都不可能坑親爹。
閻郎中解決了困擾許久的問題,開始有閒心了。
趙淩這個人呢,就見不得別人比他閒,把他抓了壯丁給自己記帳,自己去忙別的案牘工作。
段侍衛長敲門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放了奶壺的托盤。
閻旭和趙淩趕緊站起來。
「段師傅,怎麼是您親自過來?」
段侍衛長笑笑,找了張凳子坐下:「我閒著也是閒著,來你這兒蹭一杯牛奶。」
趙淩給他們都各自倒了一杯,又倒了一碗放在邊上晾著。
段侍衛長還真是過來蹭牛奶喝的,喝完熱牛奶之後,熟練地從趙淩房間的一個箱籠里拿了一盒餅乾,招呼了一聲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