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希看趙淩臉色一黑,瞬間改了語氣安撫:「咱們水靈最有良心了。水靈啊,你看從鐵脊關修一條道奉浦的鐵路怎麼樣?」
「不怎麼樣。沒錢。」一群討債鬼,他能感動個毛線,「先修一條柏油路。」
「柏油路是什麼?」
趙淩就跟他們解釋怎麼從石脂水中分離出各種副產品。
石脂水這個東西米希是知道的:「哦,涼州府城的那個礦業研究院,原來就是搞這個的。」
「差不多吧。」涼州礦產資源豐富,主要是開採難度低,除了礦業研究院之外,還設有冶金學院。
「不管是柏油路還是水泥路,先把官道重新修一遍。」說是重新修,其實現在的官道每年都在修。每年能夠用在鋪路上的柏油也好水泥也好,每年能夠鋪設的道路和橋樑是有限的,倒是不會對財政造成什麼負擔,「地方上要修的話,可以自己籌款申請。」
其他人一聽趙淩提到自己籌款,臉上的表情就豐富起來:「你小子又是想宰肥羊了。」
語氣十分肯定。
不管幹什麼事情,總少不了官員和鄉紳相互勾結,盤剝百姓。
有里辦在,幾乎一查一個準。
趙淩不是目下無塵之人,但做人要有底線,敲骨吸髓的事情他是干不出來的:「不是我想宰,架不住肥羊自己想出欄啊。」
再說那些舊勢力不與時俱進,那就只能作為被新陳代謝掉的「陳」。
趙淩跟他們說這番話,也是提醒他們,去提醒自己相關利益方,該出的錢得出,出多出少不出都行,沒人逼迫;但絕對不要亂伸手。
趙淩見過的蠢人不知凡幾。
這些蠢人未必是笨,他們能夠熟度四書五經科舉入仕文章風流,但他們就是覺得自己當了個官之後就能隻手遮天,跟百姓不是活在同一片天下了。
他們跟官員交流時候謙遜有禮,跟百姓交流?
交流什麼?
普通百姓是什麼身份,配跟他們說話嗎?
米希從梁州到涼州,都是大虞的偏遠地區,對如今朝中的局勢不甚明白,見鞏盛和祝陽變了臉,問:「水靈真的『宰』肥羊?」
鞏盛戰術性喝水。
祝陽戰術性縮脖子。
竇榮還笑顏如初:「真宰。城外新修了一片刑場。現在行刑不講究秋後處斬那一套了,查明之後直接殺。有些人自以為當了官之後就不一樣了,把百姓視如牛馬,以為當了官之後哪怕犯錯也就是貶謫,現在可沒這麼好的事情了。」
那些人硬要把人分個三六九等,殺頭的時候也不見比別人多個腦袋。
他說著,從書架上找了變厚了不少的律法,遞給米希:「拿回去看,有不少新增的條目。」
米希只感覺手上一沉,脖子上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下意識想到自己家的情況,是不是按照現在的律法,他家當年直接就不是抄家,而是滿門抄斬了?
他把厚重的律法放在桌上,一臉敬畏:「我帶回去了,你家還有?」
「有的。」
祝陽給他指了指靠近桃花溪的方向:「他們家在河邊蓋新的藏書樓,鋼筋混凝土的。你明年來就能看到了。」
米希一聽,注意力倒是轉移了:「鋼筋混凝土的好,防火。你們在這兒大概不知道,鐵脊縣要不是都是混凝土建築,整個縣城每年冬天都要火燒連營。」
祝陽「啊」了一聲,隨即想明白了:「就跟通濟城一樣。人住得密集,廠房也密集,還有那麼多貨物,冬天要取暖,一旦有哪裡不妥當,就會走水。」
雖說他是干水利的,但以前工地上動輒上萬人,不說建築材料工程器械了,就是那麼多人的吃喝拉撒,每年都還會引發一些問題。
火情也有,只不過他面臨最大的問題是食物保存不當導致的霉變和腐壞。
畢竟水利嘛,工作環境肯定潮濕。
這麼多年下來,他被動掌握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防霉防蛀防蛇蟲鼠蟻的經驗,回到神都後聯合有類似經驗的各地官員一起修訂了一份相關指導意見,印刷成冊後傳授給有同樣需求的官員。
米希聽得覺得很好。
趙淩就說:「朝中官員可憑官印去國子監圖書館查閱,現階段還不能外帶,不過有一些可以買。國子監印社有書肆。」
米希過年這段時間都會待在神都。
他一半時間待在城裡,就住在侯府;一半時間待在小湖村,陪著父母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