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將近凌晨一點,蕭瀟手機里進來一條簡訊。
發件人:小捲毛
內容:我答應配合你演戲,你也要答應我,乖一點,別去招惹其他人。
蕭瀟晚上失眠,一眼掃過簡訊內容後心情更是一言難盡,增增減減一遍遍措辭,最後一大段話敲在小小的輸入框裡,還是覺得詞不達意。
其實她想表達什麼她也不知道,感謝他仗義相助?還是保證絕對聽話?
腦子亂糟糟,自己也說不清。
喜悅嗎?好像有一點,又好像一點也沒有。
那些話也就當時能一鼓作氣說出口,後來進入電梯,整個人都頹了,慌得不知以後該如何和他正常相處。
如果他願意幫忙,那固然好,無論他喜不喜歡她,她都可以騙自己來日方長;如果他拒絕,也合情合理,毫無意外可言,畢竟……他不喜歡她的。
一方面希望他答應,另一方面又顧慮他真的點頭同意,長這麼大,還沒這樣矯情過,心裡翻江倒海,以至於爺爺和她談心都左耳進右耳出得無動於衷。
爺爺可能看出她這回要將叛逆進行到底,說了幾句無效後,其餘話題都省略,只單單強調,明天一家人為媽媽慶生,不要使小性子,這件事就當過去了。
前面所有話都沒能真正過腦,唯獨這句,不止是耳朵聽得清清楚楚,就連心裡也一併作出回應。
過不去,這事過不去,她就是要擰著來,不計後果地擰著來。
反骨一旦冒頭,正處在青春期的小姑娘就很難再壓制住。
反覆確認許久,她最終還是將那段冗長的獨白逐字刪除,換上最簡潔有力的五個字。
【好,我答應你。 】
第26章
周日上午,蕭誠忙完工作,一大早乘坐航班趕回上海。蕭定提前在書店周邊的一家酒樓訂好包廂,一家五口,將在家裡工作快十年的芳芳也算上內,六個人齊坐一堂,給秦越過生日。
蕭遙的禮物是一幅畫,生日對他而言只是一串模糊的數字,不論誰慶生,收到的禮物都是一幅畫。從他眾多畫作里挑的一幅,可能是風景畫,也可能是靜物畫,全憑他自己隨機做主。
往年秦越都笑容滿面地收著,視若珍寶地連連誇讚他畫工又有進步,恨不得掏空自己,把所有動聽的讚許都拿來欣賞他。
今年她拿到手的是一幅肖像畫,畫的卻不是她本人,而是……蕭瀟。
少年眼眸清澈,畫交到秦越手中,隻字不言,安靜回到座位。
除了秦越,沒人知道他送的什麼畫。
蕭誠往秦越身邊坐過去一點,裝作感興趣的樣子:「我來看看遙遙的又一大作——」
聲音一頓。
蕭誠看向秦越的臉色,轉頭和蕭定對視一眼。
蕭瀟的禮物還沒送出去,飯桌上的氣氛卻變了。
蕭誠替秦越將人物畫收好,蕭瀟對異狀毫不知情。
以前她總是咋咋呼呼地提前就把蕭遙的畫搶過來一睹為快,今天她心裡賭氣,不感興趣就沒關注,看他們表情不對,納悶了一下,也沒多想,或者說,沒心思想。
蕭遙送完,該輪到她了。
餐椅蹭著地板朝後挪動,蕭瀟起身走出來,繞至秦越身邊,禮物送上。
是她用積攢的零花錢,買的一個小雛菊胸針。
很漂亮的三朵小雛菊,兩朵白的,一朵薄荷綠的,兩根銀鏈子串著,精巧別致。
「媽媽,生日快樂。」她語調乾巴巴的。
秦越心情非常差,神色自然不好看。
蕭瀟不明情況,只當昨天的事在她這裡也沒過去。她不再說什麼,也懶得再思考還有必要再說什麼,扭身回去。
一頓飯吃得不尷不尬,任蕭定父子和芳芳如何帶動氣氛,壽星不開心,意義就不對味兒。
飯後步行回去,蕭定說要先回書店拿點東西,路過儲林生的「儲蓄雜貨鋪」,透過做舊的復古櫥窗,能看見裡面堆滿的各種老物件。
能看得出,裝修走的是懷舊風,從外到里都刻意打造出了歲月的痕跡,就連門牌上的五個大字都是工工整整的繁體字。
秦越停住腳,仰脖看向店面門牌。
她以往都是開車過來,沒仔細留心書店旁邊是這樣一家店鋪。
她走在最前方,她一停,所有人都跟著停。
蕭定挺樂意談起他那位老大哥:「我的一位老朋友開的店,感興趣麼,帶你進去看看?」
秦越還沒說話,蕭誠掌心拍打太陽穴,說:「改天吧,我這兩天覺沒睡夠,想早點回去補個覺。剛喝了酒,小越,一會你開車。」
恰在這時,雜貨鋪的木門,突然從里推開。
一雙長腿邁出門外,少年敞穿著一件黑色長風衣,貼身的純黑休閒褲將雙腿凸顯得很直,身後拖著一個平板推車,四個小小的滾輪在地上發出咕嚕咕嚕的摩擦聲。
「阿銀。」蕭定笑著招呼。
「儲爺爺。」儲銀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他身後,「剛巧要把推車給您送過去,這就跟您碰上了。」
蕭定笑了聲,然後向兒子介紹:「佳珉的大兒子,儲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