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意言辭懇切,「我雖身為女子,卻也知曉大義,父親做錯了便是錯了,如意怨不得旁人。初來此地,困難重重,幸而今慢慢步入正軌,還開了這家客棧。」
穆翎聽她所言,不禁心生敬佩,率先開口道,「謝小姐聰慧過人,膽識更是不凡。」
謝如意輕嘆,「從前年少無知,如今懂事了,卻已物是人非。」
「怎會。」崔羌語氣淡淡,「謝姑娘說是為父贖罪,可故人已逝,生者自是要好好活下去,於你而言,當下何嘗不是全新開端?」
謝如意眼眸輕動,展顏笑道,「崔公子所言極是。」
夜幕沉沉,將靜謐的北淵城裹得嚴嚴實實,唯有這家客棧透出昏黃而溫暖的光。
崔羌抬手緊了緊披風,順勢將穆翎往身旁攬了攬,為他擋去絲絲涼意。
「一間上房,勞煩姑娘。」崔羌嗓音低沉,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謝如意連忙點頭,於前頭領路。
穆翎抬眸,環顧店內四周,見零散坐著幾個面帶愁苦的人,正低聲交談,言語間滿是憂懼,還提及些什麼妖怪吃人之字眼。
崔羌目光閃過一絲警覺。
「這北淵近來怕是不太平。」穆翎也有所感,輕聲道。
崔羌收回視線,牽著穆翎上樓,面上卻漫不經心,笑著打趣,「放心,小翎這般清瘦,妖怪可不喜歡。」
「胡說什麼。」穆翎嗔怪。
「哪是胡說,小翎往後可得多吃些。」崔羌笑意不減。
前頭的謝如意聞聲側身,目光含著幾分羨慕,「二位公子感情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呀。」
「謝姑娘可知這北淵近來發生了何事?」穆翎問她,「我們今日剛到此地之時並未覺異常,白日熱鬧非凡,為何到了夜間卻變得如此清冷?」
謝如意也擰起眉來,「此等怪異還需從十日前說起……」
夜深,萬籟俱寂。
忽地,一聲孩童啼哭聲劃破夜空,緊接著,類似牲畜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穆翎從睡夢中瞬間驚醒,睜眼的剎那,腰間那隻溫暖的手輕輕拍了拍,崔羌熟悉的嗓音帶著安撫,低低傳入耳中,「別怕,繼續睡。」
崔羌起身行至窗邊,只見月色下,一片空蕩寂靜。
思及謝如意所言,近日城中怪事頻發,每至夜半子時,百姓絕不敢出門,只因踏出家門一步,就會莫名失蹤,短短几日之後,又會變成一具乾屍出現在城門口。
當地官府對此毫無頭緒,百姓人心惶惶,傳言紛紛,都說是城外山上藏著吸血妖怪,專在深夜吸食人血。
隔日一早,城中一片譁然,果不其然又出現了一具新的屍身,慘狀令人毛骨悚然。
恰逢此時,方員外府上也傳出噩耗,他家千金離奇失蹤,生死未卜。
彼時,穆翎正在城中採買吃食,一番問詢後發現,這些死者身上都有一個共同點,皆是年輕姑娘。
街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突然,身旁有人急匆匆地從他身側經過,身影一閃而過,穆翎無意間一嗅,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鑽進鼻腔,那絕非尋常藥味可比,分明是人的血腥味!
待他與崔羌講述此事時,回想起那股血腥味,仍心有餘悸,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崔羌不緊不慢,夾起一筷子肉放入他碗中,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我說一整個上午都不見小翎人影,原來是悄沒聲兒地幹大事,背著我獨自探起案來了。」
穆翎腮幫一鼓,正嚼著肉,含糊嘟囔,「還不是一大早起來就不見你,我想著出門買些吃食,順帶著就發現這些事兒了。話說回來,你去哪兒了?難不成昨夜就出門了?」
崔羌笑意更深,「小翎猜猜,這桌上的吃食打哪兒來?」
「你也去買了?我還當是謝小姐備下的。」穆翎咽下食物,應道。
「小沒良心的,這羊肉可是北淵獨一份兒,只在東市有賣,我特地跑了一趟。」崔羌解釋道。
穆翎微微點頭,擱下碗筷,又一臉凝重地開口,「我還探聽到,那渾身滿是人血味的人,正是劉員外。」
子時,崔羌悄然潛入劉府。
劉員外從書房出來拐進廊道,崔羌一路盯著人進了另一間屋子,只見屋內綁著一女屍,身上布滿傷口,鮮血正汩汩流出,而劉員外竟在一旁存血。
一個時辰後,崔羌趕回客棧,一進屋,便見穆翎坐在榻上,正低頭繫著衣帶。他的目光瞬間被穆翎衣襟之下那些若隱若現的斑駁紅痕所吸引,不由得挑了挑眉,大步上前,一把按住穆翎的手,止住他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