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為該給師傅一些處理愛恨情仇的空間——儘管任平生在了解到未來的走向之後,對羅納爾已經完全沒有了愛戀之情。
最近,作為取代了羅納爾的圓桌會第一席,蘇執象雖然忙於會議,但並沒有掌攬大權,依舊把事情託付給專業人士的去做。反倒是任平生,有了「上一世」的前車之鑑,開始對權力有了追求。
畢竟自己偷懶,將權力地位拱手讓人,那自己吃苦頭不說,還可能連累她親手帶大的徒弟,甚至還有徒孫,甚至還有整個華晝族!
於是師傅承擔起師傅的職責覺悟,勇挑重擔,而蘇執象只需要專心復活曾經的卡牌朋友就好。
「啊,這裡是這樣嗎,這顆痣應該是在這裡沒錯……等等,他這撮頭髮有這麼長嗎?」
面對畫室內懸掛的巨幅畫像,蘇執象又開始苦惱。
這種苦惱已經持續半個月了。
半個月了,她連草稿都沒有修改好,反而沉浸在深深的糾結中。
——因為太害怕畫的不對了!一來她從沒有畫過彌殃,二來這可是一個複雜多面的人,她和他也就處了小半年……要是沒畫好,創造出來一個不是彌殃的彌殃可怎麼辦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饒是一貫清冷沒啥表情的她,這半個月也快把頭撓禿了。
「哎呀,你這瞻前顧後的得到什麼時候!」成功復活的溯洄一胳膊攬上來。「大家都被你復活了,沒有半點不同。小主人,不要妄自菲薄。」
「就是就是,主任你再這樣可就偏心了。復活我們幾筆就畫好了。」其他卡牌紛紛應和。
蘇執象見狀不妙,趕忙平息眾怒:「那是因為我從小就畫你們,你們都我設計的,畫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早滾瓜爛熟了,閉著眼睛都能畫。」
「那你也畫這傢伙半個月了。」戀戀一邊染指甲一邊抱怨:「每天對著這張臉,主人您是很享受,我們可難受死了。」
「是呀!」
「就是啊!」
「誰樂意看他!」
其他卡牌也被帶起節奏。
「喂,這可不行!不喜歡看就別來看。」蘇執象板起臉來,把這幫傢伙趕了出去。
清淨一人之後,她面對彌殃的草稿。
是啊,就是害怕。千千萬萬人中,她是最想念彌殃的。她與他有很多話要說,感謝,抱歉,喜愛……這些話,她欠他千千萬萬遍。
奈何近鄉情更怯。
「再給我三天……五天。」她靠著畫布一個人擁抱,「五天後再見。」
2
五天後,棲谷颳起了一陣風。此時正值春季,田野里麥浪滾滾。蘇執象剛在聯邦總部參加完會議回來,身上西裝還沒來得及換,就又鑽進畫室。
門外一群蹲等的卡牌沒來得及與她說上幾句話,悻悻而散。
室內,彌殃的巨幅畫像已經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唯一空白之處是一雙眼睛。
之前,蘇執象一直沒有想好該畫哪一種。
是燃燒的瞳孔,還是最後熄滅時,普通的,平靜的,含笑的。
她面對第一種更多,可第二種才是彌殃真正的解甲。
最後,她倒出少量墨汁,兌上水。
不知道彌殃本人意願如何,但是她心中的彌殃,應該是原原本本的樣子。或者說,他只需要做本來的他,沒有異能沒有力量,她也會接納那樣的他。
更何況他全部的能力都寄存在自己這呢,蘇執象可是非常盼著將這些能力物歸原主的。
一旦提筆,她就容易忘記其他事。居然就這樣一口氣把眼睛畫好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只是負責全神貫注的再現最後那雙眼睛。沒有準備寒暄,沒有準備見面禮,更沒有想待會見面從何說起。
最後一筆落下,畫上的人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掃動,沒來由的顯得有些狡黠。
下一刻,黑髮青年從畫中跨住,一手搭在蘇執象後腰。
「你瘦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西裝很適合你。」
這是他的第二局話。
「……呃,好久不見。」這張臉在畫布上和活過來完全是兩種感覺,許久不見,一上來就對上近在咫尺的美貌,蘇執象難免磕巴了兩下。當然,很快她就恢復自如,將之後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謝謝你。如果沒有你,那最後一定沒有那麼容易成功。」
「辦法是你想的。」彌殃抱了抱她,「最近是不是很辛苦?都累瘦了。」
「唔,有一點?」蘇執象罕見的沒說實話。事實上,任平生挑起擔子之後,她就不用負責太多重要事務了,反倒是為彌殃的復活殫精竭慮的不行,但是這樣長別人志氣的事情,她是不會輕易告訴彌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