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帖已被管理員刪除,請理性發言。】
「嗖——」
高鐵疾馳駛入隧道,濃稠的墨色將車廂籠罩。車窗化作一面光滑平整的鏡子,顧孟然眼眸微抬,一張清雋白皙、毫無瑕疵的臉驟然闖入視線。
這是他,沒有經歷三年末世,沒有毀容,十九歲的他。
被螺旋槳撕裂的痛感還刺激著大腦,再一睜眼,顧孟然回到了三年前,距離那場空前絕後的災難,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切身經歷過一次,顧孟然至死難忘。
席捲全球的黃色霧霾只是開始,一個月後,全球多地活火山如蟄伏的猛獸緩緩甦醒,陸續爆發。其中包括黃石、莫森兩座沉寂百年的超級火山,爆發等級高達驚人的VEI-7級。
火山持續噴發,肆意摧毀城市、農田,燒毀動植物不計其數。牽一髮而動全身,與火山同時全面爆發的,還有一場史無前例的特大地震。
黃霧、火山、地震地裂……
但這遠沒有結束,藍星在自救,勢必將身上的「跳蚤」清理乾淨,趕盡殺絕。
火山噴發時釋放大量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溫室氣體,加劇了全球溫室效應。氣溫急劇升高、冰川消融、海平面上升……人類還沒走出火山、地震的陰霾,接踵而來的極端高溫天氣讓人苦不堪言。
2044年10月10日。
蝴蝶微微振翅,一場暴雨悄然而至。
久旱逢甘露,飽受高溫摧殘的人們終於迎來一場及時雨,但誰也沒想到,這場雨將再也不會停。
顧孟然死之前,雨還在下,陸地幾乎不復存在。
「——叮咚叮。前方到站,雲田北站,請即將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列車廣播適時響起,顧孟然恍然從冗長的回憶中抽離,起身取下行李箱,戴上口罩,不緊不慢地走向車門。
黃霧持續一月有餘,或許是早已習慣,人們的生活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出站進站的旅客源源不斷,顧孟然拖著行李箱走出車站,排隊拉客的計程車依舊宛若長。
排隊上車,放好行李箱,顧孟然坐進後排。
計程車駛離車站,朦朧的黃霧籠罩著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顧孟然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喉嚨發緊,鼻尖微微泛起酸意。
完好無損的城市,還有……尚存於世間的人。
四十分鐘的車程,計程車停在高樓聳立之間,一片突兀而違和的自建民房旁邊。
顧孟然掃碼下車,剛取下行李箱,路口旁高高掀起的捲簾門前,一位頭髮花白、慈眉善目的大爺搖著蒲扇走了出來。
老人年過花甲,身形微胖,略顯壯碩。
人字拖、沙灘褲,泛黃的標配老頭背心都快被穿成了吊帶,一瞧身子骨就硬朗得很。
四目相對,顧孟然眼眶瞬間紅了。
行李箱孤零零地丟在路邊,顧孟然三步並作兩步,飛奔到老人身前,一把將他抱住。
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摟著。
「外公,外公我回來了。」
「黏黏糊糊的幹啥,蹭我一身汗,這才幾個月沒見,別整這死出!」許久不見的外孫回來了,孟高陽笑得合不攏嘴,嘴上卻半點不饒人。
老人的幾個月,顧孟然的三年。災難之後天人永隔,撫養他長大成人的外公再次出現在眼前,顧孟然很難不激動。
他竭力平復呼吸,強忍淚水,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與外公插科打諢:「敢嫌棄我?就蹭,把汗全蹭給你。」
「你小子,老子剛洗的澡!」
孟高陽一臉嫌棄,舉起蒲扇就往他頭上招呼。顧孟然靈活如泥鰍,閃身一躲,頭也不回地跑進門,連行李箱都忘了拿。
老房子涼快,一進屋像走進空調房似的,涼颼颼的。
孟高陽口嫌體正,剛才還嫌棄得不行,顧孟然一進門,他又是放行李,又是翻冰箱。五分鐘不到,顧孟然面前的桌子已經多出一盆葡萄、兩瓣西瓜,還有各類餅乾、麵包。
桌子都快放不下了,老爺子還在往外拿,顧孟然知道犟不過,索性端著盆優哉游哉地吃起了葡萄。
「啪」
冒著涼氣的冷凍榴槤放上桌,老爺子終於肯落座。
「外公吃葡萄,可甜。」應季葡萄又大又甜,顧孟然想讓外公也嘗嘗,結果剛把盆舉起來就被無情地推了回來。
孟高陽也不說話,單手搖蒲扇,笑眯眯地盯著他。
灼熱的視線難以忽略,顧孟然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剝葡萄的手微微一頓,埋頭小聲嘟囔:「看著我幹嘛,吃你幾顆葡萄盯這麼緊,防賊呢?」
分別三年,這三年又經歷了太多,顧孟然甚至不敢跟外公長時間對視,生怕被看出一丁點兒破綻。
死過一次的人了,他早已不是外公眼中那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你不對勁。」
簡簡單單四個字,猶如驚雷炸響。顧孟然雙手猛地一顫,手中晶瑩剔透的葡萄「啪嗒」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