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度更是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值,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水面,顧孟然望不到頂,目測不出來,但沒有巨物恐懼症的他從船下經過,一股濃濃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怎麼形容呢?柴油小船甚至比不過她一片螺旋槳槳葉,顧孟然引以為傲的風翼號在她面前也只是小鼻噶,就算作為遊輪的永躍號過來同樣會被襯托成小卡拉米。
這是一艘——當之無愧的海上鋼鐵城市。
好奇心逐漸被勾起來了,這艘巨輪分明是遠洋船,為什麼會停留在東海?她從哪來,到哪去,船上又載的是什麼?
駕駛員滿臉疲憊,一聲不吭地開船,就像是災前矜矜業業的打工人,只想儘快完成任務回家休息,沒有半點閒聊的心思。
顧孟然本想旁敲側擊地打聽一下,結果到登船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大概是受到風浪影響,已是深夜,巨輪略顯凌亂的甲板還亮著燈光。
踩著舷梯隨年輕駕駛員登上甲板,顧孟然立刻就感受到,一道道蘊含打量的目光從四面八方投來。
不過打量似乎真的只是打量,看看是誰那種好奇的眼神,並沒有其他惡意,而顧孟然循著那些目光快速掃了一圈,看到好些人正忙著收拾甲板。
不單是以年輕男性為主的海員,甲板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還有幾個缺胳膊少腿的殘疾人。
他們看起來非常自在,雖然臉上皆掛著疲態,但感覺像是在自己家裡幹活一樣,分外和諧,從容自在。
船尾右翼登船,往前走出一段距離便是艉樓。
不容顧孟然思考,駕駛員輕車熟路地帶著他們走進高聳入雲的艉樓,七彎八拐後來到二樓拐角處,一扇掛著「雜物艙」字樣的艙門前。
轉動把手推開門,陪他們一路的年輕男人捂嘴打了個哈欠,扭頭朝兩人揚了揚下巴,「今晚突遇風浪,船上又忙又亂,你們在這兒先歇一晚,其他的等明天空了再說。」
「誒哥們。」
那人說完轉身就走,顧孟然趕忙叫住了他。
青年步子一頓,重新回過頭,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不耐煩,「又怎麼了,不都說了明天再說嗎?」
顧孟然看著自己和梁昭身上濕透的衣物,扯出一個尷尬而友好地笑,「今晚多虧遇到你們,謝謝你救了我們,就是——」
「哎,不說這些客套話,」青年擺手打斷顧孟然的話,嘴角卻不受控制地揚了起來,「災難之年能幫則幫,順手的事兒,我們當初也是被船長救回來的。」
說完青年才意識到不小心打斷了別人的話,略含歉意地看了顧孟然一眼,示意他繼續。
別人的地盤不方便使用空間,顧孟然指了指自己身上濕答答的衣服,輕咳一聲,「就是想問問你們有多餘的衣物嗎?我和我哥渾身都濕透了,實在是……太冷了。」
「啪」,青年一巴掌拍在額頭上,「不好意思我沒注意。趕緊的,你們先進去把濕衣服脫下來,別著涼,我現在去給你們拿。」
顧孟然還想說話,可青年已經跑遠了。
「哎!」
顧孟然望著青年的背影搖搖頭,回頭與梁昭對視一眼,旋即伸手握住門把手,推開虛掩的艙門。
走廊亮著燈,沒有開燈的艙房不算太暗,沒有貨架也沒有雜物,空蕩蕩的一間房。地上鋪了些鋪蓋被褥,看上去應該就是他們今天晚上的床。
「不錯誒,居然還是單獨的房間。」
幾個平方米的房間一眼便看完了,顧孟然明顯鬆了一口氣,在門邊牆壁上摸索,尋找電燈開關。
指尖剛剛觸碰到一處凸起,一聲乾咳忽然在屋裡響起。顧孟然被嚇了一跳,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啪」的一下按開了開關。
明晃晃的燈光灑落在地,狹小的艙房一覽無餘。
屋裡一共打了四張地鋪,艙門右側地鋪上明顯鼓著一個大包。
突如亮起的燈光擾了人家的清夢,鼓包動了動,一個略顯憔悴的中年男人從被子裡拱出腦袋,似有不滿地朝門口瞪了一眼。
不過只是一眼,沒等顧孟然開口道歉,男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立馬裹著被子從床上爬起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兩個小兄弟眼生得很啊,新來的?剛剛出去那兩艘船是接你們的?」
態度轉變得也太快了,顧孟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輕輕「嗯」了一聲。
「嗨喲,可算是來新人了!」剛剛還橫眉豎眼的男人笑開了花,趕忙朝兩人招手,熱情地招呼:「來來來,快進來歇著,這些床都沒人睡,你們隨便挑。」
顧孟然眉頭微蹙,下意識看向梁昭,卻見梁昭朝他點點頭,拉著他的手腕快步走進屋內。
確實是太冷了,沒空管這個前後反差很大的室友,顧孟然和梁昭進屋後迅速將濕衣服脫下來,各自裹了一床被子保暖。隨後將衣物掛在窗口欄杆上晾著,兩人擠在了同一張地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