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狗。」他彎腰拾起一旁的油罐子,走到那男人跟前,打開罐子從男人的頭頂澆了下去,「也不是貓兒。」
他倒的不徐不緩,就像怕浪費了一滴豆油似的,直到把罐底的幾滴都盡數滴進男人的頭髮縫,才隨手將罐子丟到一旁:「它叫玄墨兒。」
「饒命……我……我……錯了……饒命……」
事情到了這一步,對方的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男人滿眼都是絕望,哭得涕泗橫流,上氣不接下氣,卻仍不住的求饒。
但岑玉行就像聽不見男人的聲音似的,退開了幾步,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摺子,甩了幾下,丟到了男人的腦袋上。
那瞬間,竄起的火光映進了顏知的眸子。
跳動的火焰中,男人發出悽厲非人的嘶喊,最先燃起的是浸了油的頭髮,燒斷的髮絲掉落下來,又點燃了男人身上滴了豆油的衣物,很快,原本男人的形狀便被吞沒在了火焰之中。
等火焰燒斷了男人脖子上的粗麻繩時,「砰」的一聲,掉落在地上的已是一具不會動彈的屍體,而屍體上那熊熊大火仍在燃燒。
岑玉行就像在看一場煙花表演似的負手立在一旁,表情平靜,悠然自得,直到火苗漸息,才拾起一旁的油罐子,沿著來時的路離開。
他身上乾乾淨淨,滴血未沾,連煙火味都仿佛被那淡淡的薰香壓了下去。
躲在草叢中的顏知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不知過了多久,才心有餘悸的從草堆里爬了出來。
空氣里燒焦了肉的味道令人作嘔,他剛直起身,便又蹲了回去,跪在地上乾嘔起來。
報官!報官!
心裡的這個念頭,支撐著他艱難爬起身來,瘋了似的往山下跑。可路上一回想到剛才的事,雙腿便又一陣發軟,導致疾奔中的他一個不穩,身子一歪跌出老遠。
手臂上那還未癒合的傷口再次滲出血來,他掙扎了半天,也沒能爬起來。
他年歲尚淺,又自小生活在民風淳樸的涇陽縣,剛剛發生的事對他而言,實在是太殘酷,太出格了。
可與他同齡的岑玉行,卻可以做的那樣得心應手,平心靜氣。
絕無可能是第一次。
他忽然想起見到岑玉行的第一天,對方說的來青麓書院的理由。
[做了錯事,母親讓我來的。]
本以為岑玉行的意思是來此受罰,如今回想,卻更好像是來此避避風頭。
顏知甚至不敢去細想,那錯事,究竟是什麼?
他手上究竟有多少條人命?
自古殺人償命,他卻可以當做無事發生一般,在家人的安排下逃脫罪責,逍遙法外。
難道就因為……他是岑皇后的娘家人,天子的外戚,便可以如此無法無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