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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寡母,看在過世的知兒他爹的份上……」

「……」聽著門外來來回回的車軲轆話反反覆覆的說,顏知有為母親出頭的衝動,卻又壓了下來,慢慢地躺了回去。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拿不出錢來,又如何為母親出這頭,若激怒了對方,只是讓母親將來更加難做。

他只能攥著被子,緊閉著眼,不去想像向來溫柔軟弱的母親被人為難的模樣。

方才見玄墨兒慘狀都不曾流下的淚水,此刻卻在少年的眼眶裡蓄不住了。

世道艱辛,眾生皆苦。尋常人的生計,怎麼就這麼難呢……

幹完這個月,便依大伯說的,去醫館做學徒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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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打定了離開書院的主意,顏知便愈發賣力的幹活了。便是先生講學的時間,他也不再去晚楓堂聽學,瘦小的身影總在後廚,後院,馬房忙活。

他打心裡感激這幾年來江先生的賞識,也銘記同門師兄們的幫助,可人各有命,他顏知的命和同門師兄們天差地別,是他認清的太晚。

青麓書院給他的那些善意,他無以為報,只能在最後的時間裡多做一些粗活重活當做償還。

一日傍晚,他在後廚的灶台後分揀柴火,忽然聽見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他本以為是李廚子,也沒多想,可來人卻在門口停了一下,似乎是對這裡不熟。

顏知這才探頭看了一眼,然後便吃了一驚。

竟是岑玉行。

他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還來不及細想,卻見他徑直朝著儲油的陶器走了過去,顏知瞪大了雙眼也不敢相信,對方順走了一大罐子的豆油後就悄悄離開了。

岑玉行要豆油何用?

顏知忽然感到不寒而慄。

近日,山下的人家頻頻丟了貓兒狗兒,等到找到的時候,那些貓兒狗兒都像玄墨兒一樣,被人給點了火,燒死了。

須知若不是給貓兒狗兒的毛髮浸了油,是很難用火將貓狗活活燒死的。因此縣裡都在議論,這些都是油鋪那遊手好閒的大少爺乾的。

可議論歸議論,沒有真憑實據,再義憤填膺,人們也拿那二世祖毫無辦法。

但此時顏知才忽然意識到,書院後廚的油總是一次性採買許多,也沒有人負責每日清點,就算少了一罐兩罐,恐怕也不會有人發覺。

而岑玉行入學第一天,就曾打聽過後廚人員的日程安排,若不是自己最近突然發了瘋的幹活,今日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取走那油罐子。

今日是如此,那之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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