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的寢殿不同於書房,里里外外到處都是隨侍的宮人,照料天子的飲食起居。
顏大人以色侍君之事,即便是在甘泉宮,也只有寥寥幾個侍奉的宮人知情,因此張禮見到顏知來一時也犯了難,猜不到皇帝什麼用意,只能例行通傳:
「陛下,顏大人來了。」
「嗯,你們退下吧。」
張禮如蒙大赦,立刻張羅著宮人們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撤。
「站那麼遠做什麼,到朕跟前來說話。」
顏知上前幾步,立在趙珩跟前。
「方才宴後,你和禮部那個在聊些什麼?」
「……」顏知有些困惑地偏了偏頭。他身邊終日跟著影衛思南,一言一行趙珩都瞭若指掌,何須有此一問?
「別找了,朕睡覺淺,不許影衛進寢殿。朕要你親口說,不可以麼?」
「江大人想打聽薛王的母親。」
「薛王的母親?」趙珩似乎不理解。
「陛下不肯納妃,江大人誤以為陛下是念及故劍情深,所以萌生這樣的想法來。想找相貌相似的女子,給陛下做妃子。」
「噢,原來如此。」趙珩恍然大悟,想了一想,忍俊不禁道,「故劍情深……虧他想得出來。」
或許這世上的人在他看來都愚蠢至極吧。顏知心想。所以他行事才會如此乖張。
趙珩將「私」帶回宮,封王,尚且遭到言官們言辭激烈的反對。
若是哪天滿朝文武百官得知實情,知道薛王身上壓根就沒有一滴皇家的血脈,一個個怕是都非要血濺盤龍柱不可。
[不過……]顏知心想。[哪怕真到那一步,以趙珩的性子,大約也並不在乎吧。]
趙珩饒有興致地繼續問:「你怎麼回答的?」
「……臣推說不知。」顏知說完,轉念想到江大人所託,便問,「陛下又何必為難群臣?」
「朕為難什麼人了?」
「陛下若是能從禮部所選的良家女子中擇一二接到宮中,眾臣又何須在這胡亂猜測。」
「是禮部那人派你來做說客的吧。可笑,朕是一國之君,哪有被人脅迫的道理?今日順了這個的意,封幾個妃子,明日隨了那個的願,誕幾個皇子,最後那些人的嘴遲早要議上立儲之事,到時,朕的珏兒怎麼辦?」
趙珩說話從未如此懇切,這份思量顯然並不是裝出來的。
任誰聽了這話,怕都會覺得趙珩是與自己的幼子血脈相連,滿懷慈父之心。
根本不會有人想到,那個名叫趙珏的「皇子」從頭到腳,也只有一個名字和他趙珩有關。
「……立儲?」顏知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可薛王並不是陛下的……」
趙珩輕笑道:「難不成你也在乎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