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凝姝正喝茶,聞言,一口茶嗆在喉間,連連咳嗽,臉頰發燙。
眼瞧她臉面肉眼可見地變紅,阿香調笑道:「哎呀呀,閼氏侍奉單于都多久啦,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單于這年歲,正是血氣方剛,你們就該如此嘛。」
穆凝姝擦擦嘴角茶水,老成持重道:「不是害羞,不小心嗆到罷了。」
在阿香和旁人看來,她侍奉大單于已有半年,他不外出時,幾乎夜夜與她同宿,當然習以為常。她和赫連煊此番才剛圓房,心底自然免不得害羞,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阿香給她拍拍背,道:「等閼氏生下小王子,那便是單于的第一個孩子。凡事, 第一遭總是最特殊。到時候,可可愛愛的小糰子,一聲聲叫他父王,想想就可愛,他定會更加寵愛您。」
阿香絮絮叨叨說著,把穆凝姝接下來的升級路線,規劃得明明白白,邊規劃邊誇她心機深沉,料事如神,「這回姑娘節,您一出手就是絕殺,以後也要保持此作風,牢牢獨據單于才好。」
穆凝姝:「……」完全沒想那麼多。阿香不該當宮女,該去寫宮廷鬥爭話本子。
既然阿香這般想,恐怕其他人亦是如此。偏偏這種時候出事,妒婦妖妃之名,怕是逃不掉了。
但想想睡到了心上人……穆凝姝喝茶掩飾飛翹的嘴角。
值了值了。
妒婦妖妃隨意吧,挨罵不虧。
阿香說得熱鬧,穆凝姝便聽個樂呵,聽到小王子穿什麼衣裳蓋什麼被子的細枝末節,她想起王帳中的慘狀。
到處弄得亂糟糟,住不得人。
她可以一走了之回到自己帳中,赫連煊還得住王帳。
穆凝姝吩咐阿香道:「你帶人去把單于的寢帳好好收拾下。你從我庫里找些輕薄的絲綢床單帶去,如今天氣漸漸炎熱,座椅墊子,還有床幔紗帳等物,都換些淡雅顏色,看著涼快些。」
赫連煊在日常上懶得花心思,雖有札木爾替他操持,但這傢伙同他主子一樣,正經事上有多細膩,衣食住行就有多粗糙。
年初她剛到王帳那會兒,沒見過好東西,覺著處處都極近奢靡。這半年來,被赫連煊拿真富貴浸染過,越來越覺侍從們照顧得不夠周到。
從軍醫到隨從,全是主打一個活著就行。
赫連煊在政事上挑剔,對這些卻出奇地不挑,得過且過,甚至壓根注意不到好與壞。
聯想起他小時候的曲折經歷,估計雖掛著個太子之名,背地裡卻沒少吃苦。舅舅舅母臨時的看護,必定細緻不到哪裡去。
這般算起來,恐怕赫連煊沒受過多少好的照顧。
沒關係,她會照顧人。
她在政事上一竅不通,幫不到他什麼,只能在生活上盡力改進下,讓他衣食住行稍稍舒服些。
穆凝姝又叮囑些事項,讓阿香一一去做。
阿香記下,笑道:「當真是不一樣了。」
穆凝姝疑惑道:「什麼不一樣?」
阿香眨眼道:「您之前雖住在王帳中,卻從沒這般上心過。看來……您和大單于感情更好了呀。」
穆凝姝知曉阿香暗指什麼,忙道:「不是的,我只是……王帳里亂七八糟,總是得重新布置的。」
「我懂我懂!」阿香給她一個瞭然眼神。
穆凝姝扶額,感覺自己做得太多,便改了口,讓阿香只換些小件。床幔紗帳這種顯眼的大件,還是延續之前的風格。也不知赫連煊喜歡哪種,她別太自作主張。
處理完王帳那邊,穆凝姝起身往會場走。
姑娘節將近結束,前幾日太怠慢,她得去看顧下收尾的工作。
穆凝姝行至看台處,聽到帳中傳來赫連煊和瑪茹的聲音。
二人說的語言她聽不懂,估計是耶律部方言,瑪茹剛來時說過,她依稀記得幾個音調。
內容雖聽不懂,語氣明顯聽得出是在吵架。
赫連煊向來沉穩肅穆,說話聲音不大,不怒自威,這會兒卻難得地充斥著怒氣,隔著帳門都能聽到。瑪茹本就衝動,這回更是哭喊得聲音都嘶啞了,說話語速極快。
不知赫連煊說了什麼,帳中忽然安靜。
不多時,瑪茹跑了出來。
正好對上穆凝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