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熠看見他額上瞬間滲出血珠,心底醞釀著怒火,混亂中,殿外傳來宋治的聲音,他喊了一聲陛下。
「滾進來!」宗熠還沒聽清宋治說什麼,就先開口命令。
宋治麻溜地進來了,他挎著藥箱,見了殿內的場景一點都不慌,仿佛早有預料,也顧不上給宗熠請安,打開藥箱抓出一把銀針就往宗樾身邊去。
宗樾的意識在反抗,即便頭暈目眩,也抗拒被人靠近。
宋治眼前是凌亂的刀刃鋒芒,宗熠給呂忻使了個眼神,呂忻心領神會,立刻上前。他手中拂塵甩出,如同繩索一般,牢牢地捲住宗樾的手臂。
宗樾是被操縱才會爆發出不符合常理的舉動,真動起手來,呂忻制住他綽綽有餘。
有了呂忻的加入,宋治的壓力小了很多,他下針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手上的銀針就全用完了,宗樾的頭快被他紮成刺蝟,反抗的動作逐漸變小,一隻眼睛恢復了清明,但另一隻依舊黑沉的嚇人。
宗樾胸膛起伏,聲音嘶啞:「把我綁起來,還沒結束……」
呂忻回頭看向宗熠,等他的指使,宗熠頷首,宋治直接從藥箱裡掏出繩子,把宗熠綁在椅子上。
呂忻嘴角一抽:「宋太醫,你準備的很充分啊!」
宋治欲哭無淚:「呂公公,你有什麼火,你沖曲大夫發。我都是臨門一腳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他從床上薅起來的。」
宋治穿著官服,帶著官帽,乍一看確實整整齊齊,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衣襟折在裡面沒整理,腰帶是歪的,腳上的鞋一樣一隻,只是衣擺遮住了,不容易看見。
呂忻怒從心起:「曲落塵發什麼瘋?瑞王這是怎麼回事?」
宗熠上前查看宗樾的情況,呂忻連忙護著,宋治也如臨大敵,生怕自己的繩子不夠結實。
宗樾額上的血滾落在衣服上,擋刀的那隻手血肉模糊,他看著自己的皇兄安然無恙,露出如釋重負的笑。
真好,他賭贏了。
「曲落塵人呢?」宗熠問道。
宋治搖頭,他不知道。曲落塵把他抓起來,就交代了讓他來救宗樾,其餘的什麼都沒說。
「紀大人跟著他呢,」宋治想起關鍵點,補充道。
在宋治看來,有紀凌在,不用擔心曲落塵亂來。
不過這話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又是另一種感覺,宗熠沉下臉,他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惱怒曲落塵的我行我素的同時,也生氣宗樾給人當誘餌。
他看向宗樾,氣不打一處來:「你兩串通好的?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
宗樾沒吭聲,低著頭認真聽訓。他當然知道後果,行刺君王,他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
宗熠瞥見他額上的傷口,深吸口氣壓下自己的情緒,吩咐宋治:「把他的傷口處理一下。」
宋治提著藥箱上前,這比他以往任何一次的偽裝都要小心翼翼。
宗樾額頭上的傷問題不大,就是他撞的狠,磕了道口子。相比之下他手上的傷麻煩多了,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宋治給他上藥,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流。
宗熠又氣又心疼,他把宗樾養的很好,長這麼大,還沒讓他遭過這種罪。
宋治好不容易給宗樾止了血,正包紮,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衛淮的聲音傳來:「陛下,是曲大夫。」
衛淮話音未落,曲落塵就已經進了內室,他身上沾了雨,但不算狼狽,只是衣服有些濕潤。
他手上握著骨笛,頭上的髮飾被打掉了一個,緊扣的半邊頭髮散下來,有種凌冽的冷艷。
在他身後,紀凌提著一個女人走進來,那女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裙,身姿曼妙,身上沒有任何被束縛的東西,可被紀凌放開的瞬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頭髮披散緊貼著臉頰。
她一度想要站起來,身體卻像沒有骨頭一般,軟塌塌地,能看見移位的骨頭在皮肉下支棱。她試了兩次都倒回去,十分狼狽。
呂忻今日受的驚嚇不輕,看見這個陌生的女人,已經下意識地防備,直接擋在宗熠身前,質問道:「曲大夫,你這是何意?」
曲落塵看他一眼,隨後低頭看向地上的女人,笑道:「清理門戶罷了,我和她的仇已經算完了,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
呂忻一驚,宗熠拂開他,走到曲落塵面前:「她就是唐夜羽?」
宗熠的話帶了兩分質疑,他知道唐夜羽還年輕,但沒想過這般年輕。仿佛是二八少女,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不過她的眼神是掩蓋不住的怨毒和滄桑,充斥著欲望。
曲落塵把骨笛插回腰間:「是。這還得感謝瑞王以身做餌,讓她肯剝了那張虛偽的皮,露出真面目。」
唐夜羽隱藏在宮裡,她偽裝的皮囊並不是只有一個,太后的陪嫁嬤嬤只是其中一個。狡兔三窟,抓不到唐夜羽本尊,抓了再多的皮囊也不過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