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好球,他再度揮舞樹杈,又沒進。
「羅護衛,拜託啦!」葉星辭笑著揮揮手,羅雨飛奔而去,撿到球後奮力一丟——啪,正中襠下要害。
呃!一種專屬於男人的劇痛山呼海嘯而來,葉星辭雙膝猛地向內合攏,雙腳並成內八字,雙目死瞪。他鼓起臉,想憋回慘叫,然而失敗了:「啊啊啊——」
羅雨的話言猶在耳:公主,碎了一個蛋。
原來,這小子是個預言家,一切早有預兆。
「怎麼樣?」楚翊真被嚇到了,慌亂地扶住他的手臂,眼中溢滿憐惜,「傷到哪了?快傳園中的太醫看看。」
「沒,沒事。」葉星辭強忍下腹的陣陣抽痛,直起身平靜地擠出一絲笑,「逗你們玩的,被我騙到了吧。」為了顯示自己安然無恙,他咬著牙來回走動,步伐閒適,一滴冷汗悄然流過鬢角。
「卑職該死。」羅雨旋風般衝過來跪地謝罪,文靜的面孔布滿愧色。草地光滑,他朝前出溜了一段,險些把主人頂翻。
「該打。」楚翊用摺扇敲了他一記,蹙眉道:「回府之後,找王公公領二十板子。」
「沒事,又不是故意的。」葉星辭淡淡地求情,聲音有點顫抖,「不玩了,我們去湖邊坐一會兒。」
他從容地走在楚翊和陳為之間,感覺冷汗正沿著脊柱滑落。腫了,肯定腫起來了,左邊的,他能感覺到。熱乎乎的,像揣著一個剛煮好的雞蛋。
走近一條石椅,他鬆了口氣坐下,又燙屁股似的「嗖」地躥起來,啊啊啊壓到了!在楚翊疑惑的目光中,他掏出別在腰間的手帕,擦拭椅面,之後小心翼翼地搭邊而坐:「本宮愛乾淨。」
石椅不長,陳為坐在另一端,楚翊和羅雨都站著。
湖面上,幾隻羽翼豐盈的鵠鳥悠然游弋,潔白肥澤,脖頸柔長優美。不過,從魚兒的角度,只能看見一排屁股和扁扁的腳掌。
垂柳有意,用豐盈的葉尖兒輕輕撩撥湖面。水卻無情,只因風而起波。那風呢?只是公平而毫無眷戀地拂過每一寸湖水、飛檐,和每個人心事重重的臉龐。
楚翊迎著風,十分克制地打了個哈欠,隨即笑道:「抱歉,天蒙蒙亮就起來上朝了。困也只能硬忍著,否則會被記御前失儀。這種事嘛,可大可小,就怕有人做文章,上綱上線地藉機整你。」
「王爺散朝就過來了?」葉星辭閒談道。
「我去了一趟後宮。先給太皇太后請安,然後見我母妃。每次,她們都說我瘦了,餵我吃東西。」
「她們?」
「哦,一個是生母,一個是養母。」楚翊輕輕地說,「我生母曾是宮女,也不受寵,我很大了她才封妃。」
原來,他和我一樣,葉星辭想。都是貴胄之家裡,出身最低的那個。這點共通之處,讓他倍感親切,似乎和對方產生了某種關聯。就像兩個飄蕩的遊魂輕輕碰了一下,然後藕斷絲連。
第37章 聖旨到!
大概是因為離家千里,他要從別人身上來找歸屬感,他開始總結他們的相像之處。
比如,楚翊待下人很和善,全然沒有瑞王那種骨子裡透出的倨傲。而自己對家裡的僕人也很和氣,甚至是客氣。比起葉府,在東宮倒更自在些,更像家。
又比如,楚翊入宮要先拜見太皇太后,而自己旬休回家時,也要先拜見父親的正妻文茹郡主,然後再去娘住的小院。有外人在,或是闔家團圓的場合,他只能稱呼她「姨娘」。娘也總是說他瘦了,有點好吃的就往他嘴裡塞。
原來,全天下的娘親都差不多,總怕孩子餓了瘦了。
娘給自己的規劃,是不要去從軍,太苦太累。就在東宮好好干,過兩年由太子幫忙說媒,娶個詩書簪纓之家的庶女。她的想法,有時很狹隘。但她的愛,卻很深。
「你是為娘唯一的親人。」娘曾這樣說。
她原是兵部侍郎府上的舞姬,仰慕父親的威名,以身相許。來到葉家後受到冷落,只生了自己一個孩子。葉星辭常琢磨,既然父親不喜歡她,何必納她為妾?並且據他觀察,娘也對父親不感興趣,那又何必自薦枕席?
「我生母做點心可好吃了。」楚翊愉快道,「改天帶給公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