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長訣不再說話,做了個出去的手勢,中校立刻邁著方步出門,飛速跳進自己的車,開走了。
旁邊兩位警察囁嚅著問:「將軍……」
對於兄弟部門的下屬,鍾長訣倒還客氣,說了聲「辛苦了,你們繼續工作」,就朝祁染走過來,伸出手。
「我治下不嚴,給你帶來了困擾,」他說,「我替我的部下向你道歉。」
祁染五味雜陳。鍾長訣的出現固然替他解了圍,但帶來了更大的麻煩。英雄相救,此刻他應該表達出激動和感謝,可他滿腦子都是隨之而來的牽連和糾纏。半晌,他低下頭,伸手握了一握,盡力表達出受到解救的感動:「謝謝您。」
皮膚的觸感有些粗糙,大約是製造者為了配合常年握槍和操縱戰鬥機的習慣,設計了老繭。熱度沿著清晰的骨節傳過來,溫暖而有力。這觸碰如此真實,讓他一瞬間有些恍惚。
鍾長訣看著他垂下來的濃密睫毛,問:「你接下來去哪裡?」
「我住在附近的賓館。」
「我送你過去。」
祁染忽然一驚,抬起眼睛,正好撞上鍾長訣的凝視。
鍾長訣沒有等他拒絕,就轉身往門外走。他跟了出去,除了貼著標識的警車,外面就只有一輛軍部的鐵甲車。
「您的警衛呢?」
「我讓他們回去了,」鍾長訣摁了終端的某個按鍵,車燈亮起,「這兒不是前線,還沒有危險到出門要帶一個連的程度。」
祁染估測了一下從這裡到基地的時間,鍾長訣大概是行到半路,遣散警衛,又折了回來:「快入夜了,您為什麼跑到這兒來?」
「為了見你。」
祁染又懵了一瞬:「我?」
「在凌河見過之後,我總是想起你。」
這話似乎需要跟一個解釋,可鍾長訣閉上了嘴,顯然並不想繼續說下去。祁染腦內混亂不堪,鍾長訣伸手放在他的背上,推著他走到打開的車門前:「走吧。」
他猶豫的時候,車已經開動了,鍾長訣點開控制面板:「賓館叫什麼?」
祁染說了名字,隨即就閉上嘴,打定主意陷入沉默。鍾長訣倒也不介意,靠著座椅,在對面觀察他,這注視讓他如芒在背。
賓館很快到了,車直接開進了地下車庫,有電梯直通客房。祁染說了聲「謝謝」,矮身出門,然後看到鍾長訣也下了車。他停住了腳步。
「我在托養所和孩子說了一下午的話,」鍾長訣說,「不請我上去喝杯水嗎?」
祁染看了眼亮燈的電梯,胸口驀然突突跳起來。如果站在對面的是正常人,這毋庸置疑是個邀請,可是……
他望著對方黑色的瞳孔,裡面被車燈映得赤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