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長訣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審慎。
「他只能聽你口頭轉述,」莫歷回應他的目光,「你打算怎麼向他匯報這次會面?」
「當然是如實說明。」
「他不會起疑心嗎?」
「你未免有些高看我了,」鍾長訣說,「現在是法案投票的關鍵時期,政黨、外交、工會、銀行……夏廳有太多事要忙。他不會在意這一個小時的晚餐。」
「是嗎?我不這麼認為,」莫歷注視著他,「你不是夏廳的下屬,你是夏廳的心臟。」
聯首入主夏廳後,第一件事是重組軍隊領導班子,而鍾長訣就是他推舉出來的軍隊代言人。
堪比影視明星的外表、高大挺拔的身材,空軍王牌的光環,再加上「從無敗績」的傳說,代表新政府治下的新軍隊,新氣象,再合適不過。
「每當你打贏一仗,夏廳都會下死勁宣傳,把你塑造成一個神話,」莫歷說,「聯首把你和政權綁定在一起,凌河之戰大敗,你差點陣亡,聯首的支持率降到了歷史最低。如果不是你從病床上爬起來,死守前線,把戰線推回羅拉米亞,聯首不可能連任成功。他或許有很多心腹,但你是最核心的那個。」
「我是他的親兵,這點人人都知道,」鍾長訣說,「所以,議員請我這個親兵過來,是想做什麼?覺得一頓晚餐,就可以策反我?」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戰時緊急法案》只是個開始,」莫歷說,「接下來,他可能會有更嚴重的控制措施。如果他取消選舉,或者通過各種手段操縱選舉結果呢?有太多這樣走向獨裁的例子了。」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民主制度才確立沒有多久,」鍾長訣說,「如果現在政府要獨裁,夏廳會被拿著槍的民兵推平。」
莫歷望著他,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不是有你嗎?」
「什麼意思?」
「有軍隊鎮壓,民眾能鬧出什麼風波?」
鍾長訣看著她:「你覺得我會迫害平民?」
「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覺中走向極端的,」莫歷說,「我只是想提醒你,等到貝肯獨裁的那一天,你就是毀滅民主制度最大的倀鬼。」
這是個嚴重的指控。「你好像一口咬定他會復辟帝制。」
「你覺得不會?」
「不會。」
「你敢完全否認這個可能性嗎?」
鍾長訣望著桌上紋絲未動的菜餚,沉吟良久。浸泡在紅酒中的牛肉從溫吞轉向冷卻,侍者在他身後,用手勢詢問是否更換,莫歷搖了搖頭。
然後她聽到對面的人問:「所以呢?」
莫歷的目光轉向他。
「你想讓我發動105師,飛到夏廳上空,威逼聯首退位讓賢?」鍾長訣問,「就為了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