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看著他,有些發愣,仿佛沒聽清他剛才的話。
「卡拉頓目前沒有動亂,不過,這可能只是暫時的,」江念晚說,「我接管了卡拉頓的科技項目,讓他們都參與到城市重建、礦區振興里來,給他們合作的理由,和平才能一直保持下去。」
霍爾臉上終於出現了表情,一種驚訝,一種感佩:「你還願意回到卡拉頓?」
那是鍾長訣自焚的地方。他曾親眼目睹他灰飛煙滅。
江念晚垂下目光:「我答應過他的。」
他答應過他,要為他守住和平。
那個傻子、聖人,把這樣艱巨的重擔丟給他,讓他氣得發瘋。
但他應該去做,他必須去做。
「你呢?」江念晚問,「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
霍爾最害怕這個問題。他已經讓真相大白於世,逝去的死者已然安息,江印白的願望,已經達成。
他似乎……沒什麼要做的事了。
「你……」江念晚慢慢抬起頭,盯著他,「你總不會,要去陪他吧?」
霍爾的眼神震了震。實際上,他確實有這個念頭。
他會把勳章放在江印白的墳前,跟他講述他走後的種種。然後,拿出手槍,將子彈射進自己的顱骨。
「努力向上爬吧。」江念晚說。
霍爾愣了愣,皺起眉。
「我知道,你對軍隊的規定和裙帶關係很不滿,只有爬到高層,你才能讓它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你才能……」江念晚頓了頓,說,「在夏廳下令要轟炸時,站出來反對那個命令。」
第一個反對的人已經歸於塵土,但他的後繼者,可能會有不同的結局。
即使是徒勞,反對的聲音也應該存在。
霍爾苦笑了一下。這聽起來是條無比漫長、艱辛的道路。
走到江印白設想的終點,已經夠累了。接下來這條無止境的路,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走下去。
「我知道這很難,」江念晚說,「但是……他一定也想讓你做到。」
江印白拼盡一生去追尋的那縷光,那份公平正義,那份應然的實然,在他死前沒有做到,只能留給生者,這些蠅營狗苟的人。
霍爾望著他:「你怎麼還有力氣?你怎麼還有拼盡去做這些事?」
江念晚望了眼夏廳的尖頂。
「有人為此而死,」他說,「逝者已逝,我們能做的,只有在餘下的人生里,盡力達成他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