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淮樞寧又是一大清早就消失。
樓蘭對著銅鏡,往自己的臉上纏細麻做的繃帶,將整張臉遮在繃帶內,又扯了輕紗床幔薄薄一層蒙了眼睛。
鏡中已經瞧不清眼睛的顏色,他披上斗篷,拉下遮帽,背起同樣包裹嚴實的蛋筐,去了公主府前院。
他不知昨日那個女婢在何處,站在花院裡等了等,叩開了雜役院落的門,一個個打聽。
不多時,便在公主府引起了轟動,那女婢聞聲,很快就主動找了上來。
大傢伙扒著門看他,與他保持著距離。
現今,他在人們的眼睛裡,尤為奇異。眾人都知他是公主三十多年來帶回來的唯一一個男人,是個蛇妖。每日都見公主到內府睡,所以他肯定正當寵。
這樣的人,今日出現在前院,卻像得了病似的纏了臉,蒙了眼。
好奇怪。
奇怪的有些可怕。
可他即便這樣奇怪,也還是有一種,傾國美人的感覺。就是沒看到臉,他們也不懷疑,那張臉一定是極美的。
樓蘭開口,問起女婢:「方子可用了。」
就如第一次聽他聲音時的反應一樣,女婢,以及在場的眾人,都恍惚了好久。
好半晌,女婢反應過來,勇敢上前來答話:
「我昨晚喝了一回。」
她語氣是開心的:「今日晨起,就不怎麼咳了,可太神了!」
她說完,旁邊就有人替她點頭:「不錯,今早王花匠是不怎麼咳了,咳嗽聲沒前幾日那麼密,也咳得輕了些。」
「大人,您會醫術啊……」女婢雙眼中閃爍著崇拜與感激,「太神了,我去濟世堂瞧,三服藥下去都沒見好。大人的方法,只喝了一次就見輕了。」
「大人……」又有個僕役鑽進來,大膽又小心地探問,「不知,您……能不能為小兒看病?」
他挽起自己的褲腿,雙手比劃著名說:「我兒半個月前,這條腿忽然疼痛,如今已下不了地,一走路就疼,已有多日沒上工,再這麼下去,就沒辦法給公主照看馬了……」
「……他在哪裡?」樓蘭問,「我去看看。」
「怎能勞煩大人!」僕役說著,就奔出去,「我去叫他來!」
樓蘭搖搖頭,跟著他,來到了最西邊的院落。
那裡住著外出採買外院干雜活的人,院子不大,裡頭是挨著的通鋪,屋裡光線昏暗,到處都扯了繩子晾著衣裳。
腿疼的年輕人就躺在最裡面,雙目空洞。
樓蘭敲著他的腿看了,略一沉吟道:「有紙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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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弗冬走水路進的京,他的水路比較偏,是從無人之處的河中鑽出來,跳上河畔。
一抬頭,看見淮樞寧坐在他旁邊,嘴裡叼著根河草,望著河面發呆。
羽弗冬驚魂道:「你怎知我從哪上岸?!」
他剛剛上岸時,旁邊還沒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