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蘭自嘲般,無力一笑。
「樓蘭,你為何不長記性?」
朦朧的視線中,她的臉逼近。
或許是她的話和動作,讓樓蘭誤解。
他忽然撐起身子,略失焦的眼神中流露出驚恐。
「你……」他嘶啞著嗓子說道,「可不可以……給我點時間。」
「什麼?」淮樞寧不解。
「很疼……淮樞寧,真的很疼。」他的話也失了該有的冷靜,喃喃完疼後,捏著衣領,提防著她似的,搖頭道,「我才剛剛披上……能給我幾天時間,再破掉嗎?」
因為身體還很虛弱,這些話說出後,氣息不夠,他手撐了下頭,腦袋裡仍然是暈的。
視線,就更加模糊了。
氣血受損,視物自然不清。給自己下了判斷後,樓蘭在心裡推算出了自己最早能從這張床上爬起的時間。
「我需再養五日……五日後,求你讓我給那些人看完病,到時……你想破就破,想剝就剝。」
淮樞寧一直沒有說話。
樓蘭只知道她在這裡坐著,一動不動,但看不清她臉上此刻的表情。
「我其實……」他身體實在難以支撐,整個背部跌靠在枕上,緩了緩,說道,「並不想被你囚在院子裡,連看病也要由人轉述,去哪都小心翼翼……我想去採藥,想和曾經一樣,坐在街邊,聽他們說話……能將我解救出去的,唯有這一張皮,一個辦法。」
「殿下到底是為什麼,不許我借這張皮。只是因為,殿下不喜歡蛇妖的味道,不願意我披著它同你……」
他聽到淮樞寧說:「我心疼你。」
樓蘭怔住。
「樓蘭,我只是心疼你。」
「我是覺得蛇味遠遠不如你好聞,我也的確不喜歡同披了偽裝的你歡好交纏,但我不願你披上這層皮,只是因為,我不想你傷害自己。」
「……謝殿下關心,但我沒事。」樓蘭閉上眼,語氣垂落下去,「外傷罷了,殿下應知道,魔很難殺。」
「看你半死不活的模樣,看你明明痛成這樣還在逞強嘴硬,」淮樞寧緊握住他的手腕,「看你竟然認為,我會無情殘忍地破掉你用半條命換來的偽裝……我很氣惱,樓蘭。這麼久了,你依然不懂我的心意……」
「不,你不是不懂,你是,視而不見。」淮樞寧的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唇,「在你眼裡,我是薄情寡恩,只圖你的美色,輕賤你的人嗎?是嗎?」
似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樓蘭的眼睛,看清了她的臉。
像是要哭出來的,委屈又賭氣的臉。
他想說聲抱歉,可最終,他還是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