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他抬眼盯她,挑眉。
盛衾抿抿唇,尷尬地晃了下腦袋。
白熾燈明亮的環境下,宛如白晝。
她想起多年前,也幫他清理過傷口,他喊的比誰都來勁,讓她無從下手。
滕宮十三號。
某天放學後,盛衾在主客廳茶几上看到那隻她曾經徹夜尋找的手鐲。
祖母留給她的念想,本以為失而復得之後只要她妥善保管便不會再有差池,可,一件被覬覦,被惦記上的物品註定是留不住的。
盛衾抬眼看向坐在一旁的盛朗,聲音冷漠平緩。
「你弄碎的?」
「我不小心的。」盛朗不情不願地認下。
她心裡的氣一時之間無法發泄,眼眶含著淚,卻只是淡淡問道。
「你動它幹嘛?」
盛朗站起身不耐煩地推卸責任:「是你媽說把你屋內值錢的首飾拿去清潔保養的,我是在幫你幹活,你還指責上我了?」
盛衾覺得可笑,這種事都是傭人做,要不是他心懷不軌,劉琴怎麼可能捨得她的寶貝兒子去幹這種活,更何況是給她。
「誰讓你幫我的?我允許你進我房間了嗎?」
「你房間我有什麼進不得的?」她的話,明顯戳到了盛朗的痛處,他抬手指著盛衾,大聲喊道,「我告訴你盛衾,別他媽的給我耍你的大小姐脾氣,盛家是我的,你算老幾?」
盛衾完全不在意他話里話外的提醒,什麼盛家,她早就無所謂了,但看著碎成兩半的玉鐲,她眼底續滿的淚水逐漸變成絕望和麻木,像是她心中最後一點關於這個家,關於親情的連接斷開了。
「是嗎?你既然那麼重要,又怎麼會被丟掉呢?」
盛衾了解他,清楚明白他所有的痛點和讓他跳腳的說法。
「你再說一遍!」盛朗面目猙獰地朝著她走過來,喘著粗氣。
她清透溫涼的雙眸深陷著,不示弱,看不到情緒的流轉,空洞無神。
「你活該,活該被扔下,活該在外面流浪任人欺負,活該像畜生一般活著……。」
盛衾聲音平淡沒有波瀾,宛如冰冷的機器人,在訴說一個又一個事實。
盛朗瞪大雙眼,咬著牙,衝過去狠狠掐住盛衾的脖子,恨不得弄死她。
盛衾面無表情任由窒息和痛感從脖頸處傳播在身體各處,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最終,這場鬧劇被徐媽制止。
盛衾失魂落魄地走出家門,脖子上清晰可見的紅印有些嚇人,她自己都沒意識走到了哪裡,只記得,手裡拿著那個裝手鐲的透明盒子,走了很久。
在一處樹蔭繁茂的地界,靠著旁邊的長椅坐下,她雙手撐著長椅,低頭,在熱鬧喧鬧的環境裡看螞蟻搬運一塊餅乾渣。
良久。
「盛大小姐?」
少年含著笑意的聲音在炎熱夏季里格外好聽,像是清透的冰塊,冰涼解渴。
她長睫煽動幾下,遲緩地抬起頭,與其對視。
宴槨歧視線落在她脖頸的傷痕上,分外刺眼,笑容截然而止。
他隨手將剛剛還在指尖轉動的籃球扔在地上,半蹲下身子仰頭看她,神色凝重跟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樣子截然不同,語氣裡帶著惱怒。
「誰弄的?」
她將頭低下,避開了他的視線,眼前卻出現了少年的影子。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淚水連成線的掉落,彎腰,倏然間,猛地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宴槨歧身子一怔,喉結滾了滾,耳後單薄的皮膚染上紅,想起自己剛打完球渾身是汗,克制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衾衾……髒。」
盛衾反應過來自己冒犯的舉動,鬆開手,起身。
「盛朗欺負你了?」他看見椅子上放著碎掉的玉鐲,那個最熟悉不過這個物件,「都是他弄的?」
盛衾看他一臉不爽的模樣,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吸了吸鼻子,說:「你別理他,我已經反擊了。」
宴槨歧仰頭睨她,嗤笑聲:「你怎麼反擊的?」
盛衾溫溫吞吞地說了句:「罵他。」
宴槨歧:「……。」
盛衾:「你千萬別去找他……。」
他懶洋洋地開口打斷她說自己沒那麼閒,結果轉頭就找盛朗打了一架。
隔天放學,盛衾發現劉琴和盛路圍著盛朗轉來轉去,旁邊還有醫生。
她直接漠視,抬腳上樓梯,就聽見身後盛朗破口大罵。
「宴槨歧跟他媽有病一樣,衝過來就打我,爸媽你們給我做主啊。」
盛路和劉琴被這句話嚇的接話都不敢,在利益面前,盛朗也沒有份量。
劉琴還想拿盛衾開涮,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件事跟盛衾脫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