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被鬼蠱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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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帳垂落,藥香靡靡。
昏黃的燭光透過白紗,在兩人身上搖曳出忽明忽暗的光色。
妙心明知阿澤是受鬼蠱蠱惑,才變得偏執又恣肆,甚至不可理喻地要與她修陰陽之術。卻在他燎起簇簇火苗後,心率盡亂。
阿澤低身在她唇邊落下親吻,仿佛品嘗美酒佳釀,溫柔又細膩。
妙心拼命壓住怦怦亂跳的心臟,開口斥道:「你並非真心想與我肌膚相親,只不過被鬼蠱控制了意識,想要掠奪我的修為,達到增壽的目的。」
阿澤抬起頭,目光繾綣地流連在她通紅羞澀的面容上。
「師父到如今還不清楚我的心思?」他苦澀一笑:「我想與師父長久相伴,不只貪圖一時愉悅,才想依靠陰陽之術儘快提升修為。師父為何不成全我的念想?難道師父對我不曾有過一絲半點的真情?」
他眉眼流露的情愫深沉而濃郁,將她視線緊緊纏住。妙心險些就要墜入他眼底那片幽深的情潭,失去辨別的能力。
他的感情不假,她深知這點。
而她何嘗不是?
若非動了凡心,豈會義無反顧地決定陪他共度此生,哪怕歷劫失敗。
她自以為清楚輪迴簿的生死線,便可順利避開致使他壽盡的因素,包括絕不會吸取他的功力和精元。
她期盼與阿澤在道觀安度一生,甚至暗暗在腦中構建二人將來的願景。千算萬算,卻被突如其來的『鬼蠱』將這一切狠狠撕碎。
她想,如果當初不應下暹於昇的請求,如果早點發現安晟奪取了暹於昇的肉身,如果那晚她察覺出真正的始作俑者是鬼蠱......是否就能保證阿澤如今無恙?
她驀然想起陸判官曾說的話——不論輪迴簿如何改動,只要生死線不變,該歷的劫都會歷。
輪迴簿里寫下了他們今生的命數,不論她是否知道劇情走向,也不管將要如何經歷這些過程,生死線永遠都不會消失。
阿澤終會死,這便是天命不可違。
妙心幡然醒悟,所謂情劫原來就是這麼直白粗暴: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死去,卻無能為力。嘗到痛徹心扉之苦,徹底失去所愛,方能從迷醉的紅塵中解脫。
「師父又在想什麼?」阿澤見她呆呆茫茫不出聲,手指撫在她眉骨,輕輕揉著。
妙心瞥了眼他心口的鬼蠱,冷下臉,偏過視線:「你不過是個被鬼蠱控制思想的傀儡,我在想什麼與你何干?」
阿澤面上微沉:「我何曾是傀儡?」
妙心冷聲道:「鬼蠱擅吃人心,你心中有痴念欲.望,它便以此為食,最終令你喪失理智。就像你舅舅那般,連同親人也不放過,徹徹底底失去自我!」
阿澤將她的臉扳過來,道:「弟子從未失去自我,弟子想要的從來都是師父。」
妙心憤然道:「你明知心中有鬼蠱,卻依然受它蠱惑,這不正是失去自我嗎!」
「你曾自願要將功力獻給我,不求時日長短,只求與我相伴。而今寧願奪我修為,也要滿足你與我長命相守的妄念。卻不知其實是鬼蠱想求得長壽,但它不敢附我身,便通過你來達到目的。」
捕捉到阿澤蹙眉似動搖,妙心氣都不喘,急忙勸道:「你心中住著一個邪物,倘若再不收斂你的慾念,就要徹底淪為受它操控的傀儡!」
鬼蠱乃鬼王以世間飄散的殘魂所煉的蠱,以痴恨貪怨為食。如若食不到,鬼蠱就會似久未飲水之人一般垂死掙扎。如此它才會主動離開,急忙去尋求另一具肉身。
妙心心有此番計策,卻不想阿澤突然發怒:「那你就將我當作一心要將你囚在身邊的邪物吧!」
他猛地傾身,發燙的胸膛壓了下來。
妙心瞠目,話語從齒縫狠狠迸出:「你若敢胡來,我定殺了你……」
第二十七章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阿澤眼中掠過一絲痛色, 須臾斂為一池不起波瀾的冷潭。
他道:「那湯藥中摻有師父放在煉丹房內的松骨散,連續服用三日,藥性早已滲入筋骨之中, 即便以師父的功力,也需五六日才能恢復。而綁住師父雙手的是青蛇殘留在洞中的蛇皮, 如此....師父要如何殺我?」
妙心錯愕:「你何時去的煉丹房,又是幾時出去取了蛇皮?」
阿澤指尖摩挲她的紅唇, 輕笑道:「師父感染風寒昏睡了兩日, 而我只需半日便能做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