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些日子的風平浪靜不過是在等候時機, 妙心忽地鬆弛下來,失神地望著頭頂紗幔:「原本的阿澤連我一丁點頭痛腦熱都會擔心得夜不能寐、半步不離, 他絕不會趁我生病還有心思顧及其他。你果然變了......」
阿澤探入她眼中,想尋覓一絲他期盼的溫度, 卻被她眼中的冷淡涼了心。
他挫敗地低頭埋在她耳側, 嗅聞她發間獨有的茶香, 藉此緩解心口的刺痛和灼燙感。
「弟子心中唯有師父,痴念便是師父,從未變過。但夜深人靜之時, 弟子總會患得患失。師父修為強大, 若是有朝一日得道成仙, 必定如師祖那般,離開道觀去往仙山修煉, 留我一人在此孤賞淒景。」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似呢喃自語。
「於我而言,師父就如天際霞光,尚未刻印眼中,轉瞬就要消散。我連將師父緊緊擁在懷中的勇氣都沒有, 只怕稍微用力,你便會掙脫,而弟子不敢放肆。」
「可我實想放肆一回,將你牢牢鎖在身邊。驀然發現一切皆是痴心妄想,因為不論我如何費盡心思,依然鎖不住你的心。縱有滿腔熱情.欲訴於你,你看不見、不想看,也是枉然。」
聽見他壓抑的話語,妙心這才知道他心裡竟鬱積如此沉重的心結。
她著然有些心疼,安撫道:「為師從沒想要離開道觀,更不曾有你所說的:看不見亦或不想看。」
阿澤卻沉默下來,片刻他撐起身,道:「即便師父不會離開,可我的壽命卻遠不及師父。你若有一天將我功力和精元吸盡,我就如同廢人,終究被你拋棄,如何廝守終生?」
「為師不會奪你的功力,更不會吸你的精元。」妙心迎著他落來的目光,終是道明心意:「我所盼的也不過是『望君情長、與君同心』。」
阿澤聞言狠狠一怔,眼中倏然泛起柔軟的水光,沙啞又哽咽地喚了她一聲:「師父……」
忽而,他眉頭皺起,心臟猶如被荊棘勒縛般,疼得他咬牙喘氣。
妙心看見他心口中央的黑色鬼蠱正漸漸擴大,觸足拼命往四周延伸。
『如若整顆心臟被鬼蠱侵蝕,便只有取其心,連同鬼蠱一併消殺。』——這是折丹仙尊曾說的話。
在八百年前那個淒冷幽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那夜涼月無光,天色黯淡,被刺穿心臟的她虛弱地躺在地上,親眼看著折丹仙尊將師父的心臟掏了出來。
那一幕,觸目驚心。
她看不清師父和仙尊的臉,但能清楚的聽見師父的心臟被拽出肌骨的恐怖聲響。自他胸口飛濺的鮮血猶如鋒利的刀子,劃破昏黑的夜空,在她眼中烙出驚悚的血跡。
最後,師父的心臟連同鬼蠱在仙尊手中焚毀。她眼中所見的一切似乎都被飄散的血煙染紅,就連天空也變成了怵目的暗紅色。
折丹仙尊如同那夜的血色,成了她幼時的夢魘。
而後她大病一場,昏迷十天。
醒來後,她問姑姑:仙尊為何挖去師父的心臟。
姑姑告訴她,殺死鬼蠱的辦法只有兩個:將它封印在被附身者的心臟,再把心臟挖出來,徹底摧毀。亦或將被附身者封印在結界,直接焚殺。
她聽言,卻幾分抱怨:仙尊法力無邊,怎會對區區鬼蠱束手無策?只能用如此殘忍的辦法除去。
姑姑說:潛入你師父體內的是鬼王煉的鬼蠱當中最為兇猛的,如若不是仙尊出手,恐怕你師父性命都難保。輕則被抓去天庭永久封入噬魂獄,重則關入阿鼻地獄的萬業淵,被火海焚燒,灰飛煙滅。
姑姑還說:神仙沒了心臟不會死,這是仙尊以己之力保住你師父性命最為穩妥的方法。
可無論用哪個辦法,身為凡人的阿澤都必死無疑,她豈敢考慮。
看著眼前正痛苦地捂著心口,面色蒼白的阿澤,妙心忽而輕幽幽地說:「倘或為師不在,你會放下痴念嗎?」
「師父不在?」阿澤愣了愣,不知其意。
妙心朝他欣然一笑:「如若為師離開,你能徹底放下痴念,獨自在這道觀好好修行嗎?亦或下山謀一生計,好好生活。」
阿澤聽她這交代遺言般的話,正驚,就見她唇角溢出鮮血,沿著脖子涓涓淌下,滴滴落在枕被上。
阿澤慌忙抹去她的血,問她哪裡不舒服。她不吭聲,就這麼面無表情將他睇著。
妙心口中溢出的血源源不止,眨眼半邊枕頭都被鮮血染透。阿澤看著自己手上沾滿她的血,徹底慌了神。=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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