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傅明一聲大喝,奮力揮開了臧六江攙扶他的手,腳下不穩,傅明叫滿地乾草絆了個跟頭,一伙人急著撲上去扶他,混亂里還能聽見臧六江混在裡頭的那句:「舅哥你沒事吧!」
「你給我閉嘴!」
傅明恨不得脫下鞋來抽這不要臉的兩耳光,他一月前才帶出門的清清白白的三弟,轉眼就跟個彪形體壯的漢子成親了?
不可能!他傅明絕不相信!就是從樓上跳下去,就是關死在這牢房裡,他也絕不信一點!
「余淮水人呢!」
剛剛氣昏了頭,傅明這才想起問余淮水的安危,臧六江搓著手,有些訕訕地笑:「被扣在寨子裡了。」
「哪個烏龜王八蛋扣的!」
可不就是您嗎?
臧六江沒膽子說這句,跟著傅明罵了兩句朱有德,這才換來自家舅哥幾個好眼色。
夜風卷過空蕩蕩的府衙門前,一路刮上山崗,簌簌略過松柏枝丫,撲在了余淮水屋門的門板之上。
余淮水體力不濟,叮囑過如何藏鹽後便被翠翠幾人趕來睡覺,他自知自己也幹不了多少重活,也不推脫,老老實實地回屋休息。
屋裡沒有點燈,也沒燒火,黑漆漆冷清清的,余淮水摸索著點了蠟燭,屋裡才見了小小的亮光。
虎頭苗刀的刀鞘還在臧六江身上,精亮苗刀被余淮水擱在床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余淮水鑽進冰涼的被窩裡,屋內燭火跳動,靜的嚇人。
許久,一隻手伸下床來攥住了苗刀,被子鋪開,厚實地裹上刀刃,一條不夠,床單、絨褥、外衣,一層一層包裹而上,終於是包的再沒了傷人的可能。
余淮水將那刀橫在身旁,猶豫片刻。用力地抱住了層層被褥下的苗刀,一如抱住了平日裡會躺在身邊的那人一般。
長舒了一口氣,余淮水終是沉沉地合上雙眼。
第35章
還沒等在朦朧的夢裡翻滾幾遭, 余淮水便在床上睜開了眼,他身邊裹著厚厚被褥的刀沒有一絲溫度,被窩裡還是一片冰涼。
余淮水撐起身,摸摸自己隱約作痛的腦袋, 聽屋外響起一陣喧鬧聲來。
窗外還是黑著的天, 他應當沒睡多久, 眼下醒了也睡不著,余淮水打算去外頭瞧瞧。
從被褥里抽出苗刀,余淮水將刀身掖進腰帶,踩上鞋往屋外去,院裡人頭攢動, 鄉民都抱著衣裳鋪了滿地,正中生了一人高的篝火, 火舌跳動迸濺出大片的火星。
翠翠見余淮水出屋, 連忙扔下衣裳迎過去,臉上不無擔憂地問道:「淮水,你沒事吧?」
余淮水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他剛剛為了引王為過來討酒,特意抿了些下了藥的酒釀進去, 也虧了進肚的酒水不多,不然余淮水現在就跟林大頭一般,躺在炕上一問三不知了。
「已經按你說的, 帶了一隊勸酒的送他們回寨門前了,說是吃醉了酒,也給他們送了幾十壇去,眼下應該已經喝上了。」
余淮水輕輕一仰下巴,示意自己知道。打開始他們就沒打算扣下衙役, 那些到底是官府的官差,撕破臉面鬧起來總是不好的。
眼下主動將王為幾人送回,那些衙役才能安心喝下那些摻了藥的酒。
寨子裡存了不少蒙頭倒,夠那些人好好地喝上一壺,睡個好覺了。
鹽的數量太多,往外運一個不慎就會被發現痕跡,不如引開他們注意,把鹽在寨子裡好好的藏起來。
「那法子可行嗎?」余淮水轉頭望向院內,大家緊鑼密鼓,沒有一個偷懶躲閒的。
「可行!」王家妹妹兩手濕濕的過來,她手裡正拎了一件吸飽了鹽水的襖子,很快便有婦人將衣裳取走,掛在篝火旁晾乾。
篝火旁支著幾座竹筒架子,上頭層層掛著吸過鹽水的衣裳,正騰騰冒著熱氣,一片水霧蒸騰。
「等水烘乾了,鹽就會留在襖子裡,任憑官府怎麼搜也搜不到咱們頭上!」
王家妹妹拍著一雙紅彤彤的小手,天冷,鹽水又沙,只怕今夜大家都要吃些苦頭。
為了防止如李成那般在衣裳上留下鹽晶,每件襖子中只能融小部分的鹽,否則明日搜查時難保不會被看出端倪。
余淮水湊到近前去看鋪了滿院的衣裳,這些襖子大多是灰布麻衣,臧六江從不苛待手下與鄉民,雖說衣裳樣式單一老舊,也都是續了厚厚的棉花的。
虧了這些衣裳都是極厚的,才能飽飽的吸進鹽水。
也虧了衣裳的數量之多,這個方法才得以實行。
跟著忙了幾個時辰,余淮水抬頭望向山邊,那裡隱隱見了白光,是天要亮了,一旁打瞌睡的小啞巴被他喊醒去牽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