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其實算不得他們長輩,不過送到嘴裡的紅包哪有吐出來的道理, 臧六江瞬間換了嘴臉,笑眯眯地接過那沉沉的紅包,連看都不看就塞進了余淮水的手中。
「誤會,都是誤會。」
拿人手短,臧六江也不是翻臉不認人的,錢進了口袋,立刻便轉身回去替王爺說話。
「都是我們商議好的,哪有什麼瞞不瞞藏不藏的?」
余淮水心知有些事還是不聽為好,他立在臧六江的身後並未入座,而是裝作貪財模樣,張開紅包往裡瞧。
他原本只想做做樣子,沒想到只一看,就驚地瞪大了兩眼。
那是一卷厚厚的銀票。
後背一涼,余淮水又不由得後退一步站的更遠了些。
在王爺的眼裡這幾句解釋竟值這樣多的錢,如此,余淮水便更篤定了自己的想法,索性轉頭向外而去,站在不遠處的橋邊看起隨水漂泊的花燈來。
如今的平靜來之不易,余淮水不願再以身犯險,唯有謹慎珍之重之。
聽了一通臧六江的解釋,臧遠雖還是不信,可也願意搭理王爺,之前拿他當透明,現在便是半透明了。
這已經好上很多了,臧六江與王爺對了個眼神,知道該是自己離場的時候,便尋了個機會起身告辭,美滋滋地找余淮水去了。
臧遠也不挽留臧六江,反倒利落地起身向街市另端走去。
王爺換了性子,從前他還會裝模作樣地坐上一會兒再跟上,今兒卻前後腳地跟著臧遠起身,緊隨其後寸步不離。
街市里人頭攢動,牽一髮而動全身,烏泱泱地跟出一片侍從暗衛。
臧六江左右瞧瞧,原本余淮水站著的地方已經沒了人影,他心裡擔憂,巡視一圈不見人便往橋下探頭看去,生怕低頭一看便見余淮水漂在河裡。
還真如臧六江猜想,余淮水就在橋下,不過不是漂著,他正湊在個花燈攤子前瞧花燈,身邊圍著幾個人,仔細一看,竟是傅聰傅明和幾個姑娘。
傅聰正挑出幾隻花燈來,察覺一束目光扎人,抬頭看去,便見臧六江正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方向。
把余淮水一個人扔在街上還敢瞪他?傅聰抱起膀子來毫不客氣,開口便刺。
「呵,大忙人啊。」
臧六江翻身下橋,剛與余淮水對上眼,立刻便換上一副乖順膩人的模樣,三兩下擠開傅聰傅明,與余淮水湊在一起瞧攤上的花燈。
這些花燈多是船型,也有荷花形狀只是更貴些,用細竹條紮好糊了紙,裡頭燃著一隻小小的蠟燭,夜光之下顯得整隻花燈玲瓏剔透,說不盡的漂亮。
「攤主說可以許願。」
余淮水湊在臧六江的耳邊小聲說著,他的眼睛亮亮的,手上還捏著攤主遞來的兩條紅紙。
「除夕夜裡許願,可靈了!」
那攤主吆喝著,將兩盞荷花燈遞給余淮水,再看看傅聰傅明手邊,足足買了十餘只花燈,想必是有不少願望等著成真呢。
「等著淮水!」
傅明抄起筆來,拍著胸脯道:「二哥給你寫個榜上有名!」
「噓!閉上你的嘴!」正寫著同樣願望的傅聰立刻瞪起眼來:「說出來就不靈了!」
「娘的...這咋整,我都說了....」
傅明一驚,連忙住了嘴,可他心裡擔心,兩手合十對著老天作揖道歉,最後還是放心不下,換了張新條子寫了道心想事成,這才塞進了花燈里。
傅聰傅明的吵鬧聲傳進了余淮水的耳朵里,他滿臉都是笑意,臉上浮現出幸福的溫情。
上一次與傅聰傅明這般玩鬧還是在十來歲,那會兒傅聰傅明也是這樣,嚷嚷著要給余淮水許個大願,在廟裡對著神像邦邦磕了幾個響頭。
也不知是不是他們許願的心太誠,余淮水就在那年考上了貢士。
後來傅老爺還舉家去廟裡還願,光香火錢便捐了幾百兩,燒了百十盞的長明燈。
笑著,余淮水攥起筆,在紅紙上留下一行頗為端正的字:
禱求家室和,歲歲皆如意,萬事盡順遂。
他偷偷瞧了一眼手邊的臧六江,那人也正盯著紅紙想的認真。
不知是不是也顧忌著給人看了便不靈了的說法,臧六江見余淮水看他,還警惕地捂上紙,扭身轉到一邊去了。
小孩子氣。
余淮水心裡腹誹,卻低頭看了看紙上的空餘,又補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