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又癢又疼,像傷口在催生新芽,是一種難以描述,但是很快活的難受。
讓他忍不住動了動指尖,下意識想觸碰她,想離她近一些,更近一些。
可剛一動,胸口就疼,想到她昨天哭紅著眼,狠狠砸向他的那一拳,顧清晏蠢蠢欲動的手停在了離胡秀兒不到一尺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了。
他現在可經不住她再來一拳,第一次是情難自控,第二次就真成了耍流氓了。
顧清晏暗嘆了口氣,他在胡秀兒面前還是要臉的,不能真當個混蛋。
陷入難過情緒中的胡秀兒,沒有發現顧清晏的小動作,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流淚了。
直到一顆豆大的淚珠划過臉頰,落在手上,胡秀兒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當著顧清晏的面哭了。
她忙抬起手,狼狽地抹了一把眼淚,咬著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可一開口,嗓音還是啞的厲害,「對不起........」
若不是為了救她,他本可以不用去戰場,不去戰場,他的腿也不會變成這樣。
顧清晏對自己的腿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他本就是豁出性命在做這件事。
如今能大功告成,還能活著,能親眼看著心愛的女人為自己傷心流淚,他已經很知足了。
再說,不是還能治嘛,實在治不好,頂多也就是變成殘廢,他又不是沒過過被當成殘廢的日子。
每天坐著木輪車,去哪兒都有人推著,其實也還不錯,但前提是有她陪著。
顧清晏故作輕鬆地寬慰著胡秀兒,胡秀兒卻不相信顧清晏這麼看的開,覺得他只是不想她太自責。
可她怎麼能不自責,堂堂西北軍主帥,要是因為她變成一個廢人,她就是大夏朝的罪人,以死謝罪都不夠。
顧清晏實在不會哄人,實話實話胡秀兒又不肯信,想了想,長嘆了口氣,故作堅強道:
「我知道,你是怕我變成個廢人被人欺負,你放心吧,我就算不當大將軍,也還是勇冠侯,沒人能欺負了我去。
頂多就是被人嘲笑嘲笑,失了勢,沒了用,逐漸被人遺忘是常有的事。
祖父在世時,國公府那般風光無限,後來不也沒落了嘛。
我無父無母無兒無女,又變成了廢人,被人瞧不起,想占點便宜很正常。
大不了那些莊子鋪子什麼的,我都賣了,大門一關,不同外面的人打交道,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胡秀兒一聽這話,更難受了。
顧清晏為了保衛家國驅逐蠻夷才變成了這樣,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變得跟國公爺一樣。
想到離開前那一晚,她從國公爺的屋子裡走了出來,回頭看的那一眼。
夜幕中,那個身形消瘦,眼眸沉沉的男人,像一棵孤零零的樹,幾乎要跟庭院融為一體,寂寥的可憐。
顧清晏還沒有父母妻兒,他若是真成了廢人,真跟國公爺一樣整日閉門不出,會比國公爺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