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說完,意識到話題有些偏移,她們在聊李依依獨自去麥秸巷的事呢。
「怎麼會是逮她爹呢?她幾年前去逮過她爹的時候,那臉色、那表情,憤怒生氣陰沉,但我前日見她時,她分明是滿臉期待,笑得蕩漾極了。」
「就像,就像,」陳希伸出手比划起來,思索該怎麼形容合適,「就像成婚前,你跑去醫館找你那位林公子的臉色一般!」
「陳希!」
沈曦雲連名帶姓大喊,把跟在後頭的三個丫頭嚇得一嗬。
她又羞又惱,大好的時光提到謝成燁做什麼,她來隱山寺本就存著避開他的心思。
昨日約定好和離後,她驟然得知前世毒藥的可怕,不僅是內里的疼痛,便連皮膚血肉都會被侵蝕破爛,知道謝成燁那時恨極了她,本安定一半的心又踹踹起來,七上八下。
如今被提醒自個從前是怎麼打擾他的,更憂心了。
謝成燁不會暗地裡其實記恨著,要等他在江州的事務處理完後,再收拾她?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怕極了。
陳希沒料想自己得意的絕妙形容會得到窈窈這麼劇烈的反應,見她情緒低落下來,連忙討饒。
「是我不該提林公子,一個軟腳蝦提他做甚!」陳希立馬轉變口風。
這麼一番糾葛,隱山禪徑也快行至頂端。
雖然陳希用了個讓沈曦雲難受的比喻,但確實描述清楚了李依依不尋常的狀態。
「反正,我覺著,她那模樣,肯定有事!」
陳希做下結論。
走完最後一級台階,陳希踏上平地站穩,微微伸展雙臂,手指交疊,掌心朝上拉直,活動了下筋骨。
同時,環顧四望,拉伸著的筋骨陡然僵住。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背地裡說人閒話要不得,小心下一秒事主出現在你面前。
前面隱山寺門口,穿戴富貴,正不顧身後小芸勸阻,怒氣沖沖地跟個小和尚爭執的,正是方才話語裡議論的對象,李依依。
旁邊還站著位穿銀白錦袍的公子,笑容和善,抱胸站在一邊,看著李依依和僧侶的爭執,不插嘴,也不上前阻攔。
「那是,」沈曦雲詫異道,剛才突現的靈光竟然真得到了印證,「清輝閣的月讀?」
陳希這回不敢再說話,怕又招來點什麼,佛門重地,當謹言慎行,便選擇點點頭,確認沈曦雲應當沒認錯人。
沈曦雲被陳希一臉嚴肅、緊密嘴唇的樣子逗樂了,「撲哧」一聲笑出來,引來月讀的注視。
他看見了沈曦雲。
然後腳尖偏移,邁開步子,向她走來。
月讀的離去把李依依從爭吵中喚醒,「月公子這是去哪?」
她順著月讀的方向看去,在銀白的袍服邊緣,是沈曦雲和陳希笑鬧的身影。
李依依的眉立馬壓下來。
跟小和尚丟下句「待會兒再和你理論。」就往月讀身後追去。
沈曦雲注意到這一前一後過來的人,暗道不好,今兒是不是出門沒看日子,撞見什麼忌出行的時候了,兩個難纏的人物。
李依依追得快,搶先一步出聲,「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聲音尖銳,把「不歡迎」三個字寫到了臉上。
陳希看她的態度也來氣,轉頭就把剛剛決定謹言慎行的念頭拋之腦後,張嘴嗆聲,「寺廟又不是你家開的,你還管得到我樂不樂意來了?」
李依依跺一下腳,本想繼續說,但斜瞥一眼站在旁邊微笑的月讀,忍住了。
委委屈屈地問:「月公子,你突然來她們跟前是為何呀?」
她偷偷剜了個眼刀向二人飛過來,「難不成,你認識她們麼?」
「算不上認識,」月讀頓了頓,「不過一面之緣。」
至於為何一面之緣能讓他直接走過,半點不提。
他不提,李依依也不問。
她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進去罷。」
李依依小心揪住月讀錦袍的一點袖角搖晃,希望他能一起離開。
月讀頷首,「好。」
徑直轉身,和李依依並肩而行,這麼一通來回,一句話也沒和沈曦雲說。
沈曦雲也不在意,見兩人走了,反倒鬆口氣。
走到寺門口,望著兩人入內遠去的背景,陳希好奇問門邊的小和尚。
「小師父,剛剛那女郎是在同你吵什麼呢?」